第一章 霜降(1 / 3)

十月七,霜降來,黯鄉魂,追旅思,年華無虞,皆為梓桑。餘輝下院外秋風瑟瑟,院內人走茶涼,這一天似乎是一年裏最讓虞滓桑難以忘懷的日子,少年坐在院內用老藤編織的躺椅上,對著敞開的院門,好像是在等待歸來人。老藤椅旁的木桌上擺放著桂花枝,代表著永伴家人,還擺放著劣質的沉香。十月七並非小鎮節日,少年也是從小跟隨父母每到十月七,燎沈香,消溽暑,以解思鄉情。

少年自從記事起就在小鎮生活,父母本非小鎮人氏,十三年前因為北方戰亂,流離失所,在流亡途中偶遇一位青衣道人。那道人看其夫婦可憐,便告知其父,“本名已為身外物,若願改名,可為其謀尋出路,但且記除二人外不能將原名告知任何人,不然便會在劫難逃。“夫婦二人答應後,其父改名虞梓裏,按照青衣道人所說一路南行,來到南方,坐著一艘渡船經過一個多月的海上漂泊來到這個偏於一隅的小鎮。

起初,來到小鎮,鎮子裏的人都很照顧著對逃難而來的夫婦。丈夫棋藝卓絕,戰亂前曾是家鄉鄉試舉人,便在鎮子私塾裏當起了那教書郎,妻子便在家中相夫教子。最後終於在小鎮最北邊的朔巷落了根,雖不是什麼富貴人家會住的巷子,但日子卻過的平靜。也就是十二年前的十月七少年出生了。丈夫為其取名滓桑,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那離鄉。可好景不長,五年後的十月七丈夫本該在私塾畢課後帶著買的桂花雞和蓮子羹回家,可卻一夜未歸,在第二天發現丈夫自己吊死在了小鎮南麵的槐樹林子裏,可由於沒有發現行凶跡象,最終以自殺斷案,草草的結了案。

自從那天起,母親好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像是變了一個人,抱著隻有五歲的滓桑,一直告訴他,“滓桑,父親母親可能是再也回不到那隔著大海的故鄉了,若你長大成人,希望能將我們的骨灰埋於故鄉。”可當時的孩童才剛滿五歲,麵對形如枯槁的母親,他唯一知道的事,父親去了很遙遠的地方,再也回不來了,母親為了這個家,每天天未亮變出門搶水,跳著扁擔拎著兩大桶水回家,開始做些織物換些銅錢,可最終積勞成疾。當時不到六歲的滓桑,麵黃肌瘦,骨瘦如柴,但卻挑起了家中的大梁。

起初,巷子裏的街坊鄰裏看他家可憐,也會伸手給些援助,可時間一長,確實也拙荊見肘。少年太小,直到第二年秋天,家裏積蓄被用的差不多後,已經買不起為母親治病的藥了,不到七歲的少年,從最初幹農活,幫著鎮子農婦洗衣服,十歲時便在鎮子鐵匠鋪開始幫活,雖然每天的工錢並不是特別多,但是每天能提供一頓夥食,雖不見魚肉,卻也能保證吃飽。可也就是在去年,冬天來的早,母親沒有扛過去,少年成了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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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空中星空璀璨,少年將意識從回憶中抽回,不知不覺眼角有了一道淚痕,少年從小吃苦耐勞,就算是被鎮子裏的同齡人欺負,也未有流過眼淚,但是卻在這一天為已經無法歸來的父母留下了眼淚。

小鎮南邊盛產鐵礦,百年傳承,人人家中掛一件鐵器,有劍,盾,甚至鍋子菜刀。在最西北邊的落霞山是一片雪山,雖離小鎮有數百裏,但自山上為源頭往山下流下一條河,河水陰沉,故得名落陰河,與小鎮鐵礦一起鑄造便可以比尋常鐵製品要堅固,但卻應鍛造困難,凡事鍛造時間極長,故不適合裝備軍隊,卻成了京城裏顯貴的飾品,但從新朝建立起,新帝廢除了這股奢靡之風,小鎮本引以為傲的鐵匠鋪子隻能稀釋河水鑄造些尋常鐵製品,或接受些軍隊委托,或為打些尋常菜刀,鍋碗瓢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