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岸邊的柳樹低垂,倒映在河中,風起而水波起以至於水中的倒影渙散,偶爾能看到水中的魚兒遊動。岸邊的兩人一老一小,屏氣凝神間注視著水中的魚漂,期待著魚兒上鉤的時刻。兩人之間的斷斷續續的閑聊,倒也不至於使得釣魚變得更加枯燥。
小道士清澈的眼眸注視著水中的動向,看到遊來遊去的魚兒,問老道士:“它們在水中無憂無慮的遊著,它們是快樂的嗎?”老道士看了一眼小道士:"你又分心了。"
“可是,能夠在水中無憂無慮的遊蕩,這不是它們的快樂嗎?”
“你隻覺得它們在水中的可以無憂無慮的遊動是快樂,殊不知它們的處境和世人一樣,在為了一口吃食冒著生命危險吞下你的餌料,這難道是可以快樂的事情嗎?”
小道士啞口無言,從有記憶起就一直跟著師父在這荒山上生活,說是荒山也有著眾多樹木,這些樹木就是老道士和小道士種下的。樹林蔭翳,鳴聲上下,禽鳥也是越來越多了呢。小道士張口問道:“那在師父您看來什麼才是真正的快樂呢?”
老道士微微一笑,半天不說話,眉頭上的皺紋在似乎訴說著他這半輩子的生活。魚漂的沉浮間,老道士輕微的抬杆挑逗水中的魚。
“你今年十二歲了,跟著我在山上十二年了,這山上的一草一木你也很熟悉了,你對山上的草木蟲魚的快樂又怎麼看待?”
小道士沉思一會道來:“山上的草木蟲魚,一切都按照自己的生活習性,這就是他們的快樂。”
“那麼這河中魚呢?它們的生活很簡單了。隻要有吃的就可以活下去,可以在水裏自由自在的遊動,這河水對它們何嚐又不是一種桎梏呢?它們注定離不得這水,如果它們當中有魚向往陸地呢?它就一定不會快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人是複雜的生物,生活對於人來說很簡單也很複雜,簡單到一碗飯就能活得下去,又複雜到有人處心積慮地為了人世間的財富與權勢卻鬱鬱寡歡,卻是越簡單的生活越容易滿足,然而,越簡單的生活也越容易滋生不滿,越複雜的生活同樣越容易得不到滿足,你懂了嗎?”老道士仙風道骨,一番話語娓娓道來:“然而相對於河中的魚來說,我們人類有著更加廣袤的天地,卻因為紅塵繁瑣導致了更多的人躊躇滿懷。”
小道士若有所思地用手托舉小腦袋又問道:“那麼就沒有人可以真正的逍遙快樂嗎?”
“說到逍遙的生活,人人都想,這世間的凡此種種又有什麼人能夠真正做到呢?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我們與這時間長河相比都是時間的匆匆過客,在天地之間我們就像是螻蟻的存在這般渺小。”老道士說完之後,又吟起詩來:
“年華好景終將逝,須臾亦惜可奈何?一抷黃土終將是,宇內何人可逍遙?”
小道士年少,卻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懂,他有著一顆純粹的赤子之心,這點也是老道士悉心教導的結果,半知半解之間老道士已經提竿釣上來一隻兩三斤的魚,老道士笑眯眯的對小道士說:“走吧,今天的收獲已經夠了”。小道士應聲:“知道了”。二人收起漁具也收起了今天的漁獲,這些魚又夠老道士今晚的下酒菜了。
收起魚竿的二人在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走在路上也能碰到許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下村民。說起來老道士的能耐,村民沒有一個不豎起大拇指的,都尊稱老道士半仙,老道士卻對這稱呼嗤之以鼻。隻有小道士才知道,每次聽到半仙的稱謂老道士都顯得有些不滿,小道士心中不禁腹誹:“難道還要稱你為活神仙?”不得不說老道士的有點能耐,村民中誰家要是有個頭疼腦熱或者跌打損傷,老道士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治好,就連一些疑難雜症也是不在話下。以至於老道士的名頭已經傳到了方圓百裏外的陳元城,當地的很多人都拿著重禮來請老道士治病,甚至名聲最浩大的一次陳元城的城主親自來請。而今關於老道士的醫術,小道士也沒有個底,他自小跟隨在老道士身邊就沒見過他治不好的人和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