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殘黨餘孽(1 / 3)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鍾家鐵匠鋪的後院門前,有一顆上了年頭的長歪了的柳樹,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梯子。柳樹高兩丈有餘,寬也得有三尺,得需四五個小孩才能抱得過來。夏日炎炎,微風拂過,這柳樹上的枝葉沙沙作響。樹底下形成一片蔭涼,是小孩子們的好去處。

發出這三揚一抑的咕咕聲的,聽著像是那杜鵑鳥叫,循著聲音看去,竟然是一個隻穿了兜兜,沒穿褲子的男孩兒。這燥熱難耐的天氣,也隻有那七歲八歲狗也嫌的孩子才有精力躥上蹦下的。

男孩蹲坐在樹杈上,兩個手圍成一個環形,顯然是想讓咕咕聲傳的更遠一些。看得出來,那男孩叫的很賣力,兩個鬢角不斷地滴下汗來,一隻白嫩嫩的小手不斷地把汗水從頭頂往下捋,形成一串汗珠,在熱辣辣的陽光下,顯得格外明亮。隻是滴到地麵的一瞬間,濕了一小片,隨即就消失不見了。

男孩顯得有些不耐煩,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抬頭看看頭頂那個紅的能滲出油來的太陽,再看看院子中那座房屋的門,始終沒有動靜,男孩兒的拳頭緊緊的攥在一起,恨恨地朝幹的發裂的樹皮上砸了幾拳。隻是男孩手上留了一片淤紅外,那老柳樹自然是巋然不動的。

就在這時,鍾家後院裏走出來一個男孩。頭發分成兩半,左右各綁成一個發髻,像羊角一般,額頭前一束頭發攏成一個桃形,直衝著眉心的紅點,很是可愛。

隻見他光著上身,下身穿了一條挽著褲腳的藏青色麻布褲子。左胳膊上掛著一條米色粗布汗衫,左手拎著兩隻沾滿了泥漿的布鞋,右手扶著牆根,墊著腳走向後門。遠遠看去,生怕踩了烙鐵一般。

樹上的男孩看見這一幕,抿了抿額頭的汗水,衝院子裏的男孩咧開嘴笑了笑,兩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隻露著一排整齊的牙齒顯得格外醒目。

柳樹下麵,三個年紀相仿的小孩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樹上的男孩見狀,趕緊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兩片薄薄的嘴唇邊上,樹下馬上安靜了下來,就像商量好了一般。

院子裏的男孩走到後門邊上,拉開門栓,先是探出一個腦袋,伸手把胳膊上的衣服和手裏的布鞋遞了出去,自己才側著身子出來,隨後又躡手躡腳的把門帶上,不曾發出一絲聲響。

見男孩終於出來,樹上的小孩像個猴子一樣,兩隻小手撐著樹幹,手腳並用,倒退著向下爬。離地麵還有兩尺多高的時候,右手發力一撐,便直接跳了下來。顧不上磕磕絆絆,跑到男孩跟前說:“鍾承哥,你終於出來啦!”

叫鍾承的男孩,順手從旁邊的小孩手裏拿起自己的粗布汗衫,便往那小孩臉上抹去。順著他的額頭,左邊向下一道,右邊向下一道,然後換了一麵,又從他的額頭,左邊臉頰,下巴,右邊臉頰,擦了一遍,最後團成一團,從他的後脖頸擦到胸脯,把汗衫往肩膀上一搭,看了看那小孩,這才算完事兒。

隨後,鍾承從肩膀上取下汗衫,抻開來回擺了擺,穿到身上。又扶著柳樹,磕了磕布鞋上的泥土,放在地上,穿上鞋,這才回過頭來,看著玩伴,臉上逐漸露出了笑容。

四個小孩趕緊圍了過來,眼神裏的期待,臉上的興奮不自禁地流露出來。

鍾承刻意挺了挺腰板,學著大人的模樣,左手握成拳頭狀遞到嘴跟前,咳了一聲,說:“天黑之前一定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要是挨了揍,可別賴著大家。”

四個小孩哈哈一笑,不約而同地使勁點了點頭,便跟著鍾承招搖地離開了鍾家。順著村子裏的路,先是往北走,走到頭,有一塊石碑,上麵刻著三個字“伏龍坡”。

走到碑前向右一拐,便有一條羊腸小道直通坡下。五個孩子頓時興奮起來,情不自禁的唱了起來“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這一首曲子,正是“元曲四大家”白樸的《天淨沙·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