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抬眼瞧去,見那女人渾身血淋淋的,心裏發毛,不敢靠近。
“娘,你醒醒!他們都走了。娘,我是小鋒啊!”那少年一邊輕晃著她肩頭,一麵悲聲呼喚。輕喚幾聲,不見她醒轉,便去解她身上的繩索。
那女人劇痛昏厥,早已失去意識,待繩索一鬆,立時往前傾倒。
那少年一把抓住她左臂,順勢背在右肩,回頭向慕天喊道:“你發什麼愣,還不過來幫忙?”
慕天見此情狀,也顧不得什麼害怕了,連忙奔近相助。
二人一負一扶,將那女人背入廟內,平放在東南角處的茅草堆上。
進門時,隻聽地麵“鐺啷啷”響聲不絕。
慕天借著門外火光,俯首看去,才發現她腳下還拖著兩條又粗又長的鐵鏈。左腳那條纏在屋外的大樹上,右腳那條則釘在屋內正中一尊斷了頭的山神石像腹部。
他不禁憤然道:“他們也太狠毒了,居然還用兩條鐵鏈鎖著她。”
那少年緘默不語,撿起一根枯枝,在屋外火盆中引了火,將屋中一支殘燭點燃。
燭光亮起,照耀四壁。
慕天環視屋內,見頭頂蛛絲遍布、塵網連結,腳下土灰草屑、碎瓦殘磚,滿目狼藉。
西北角的房頂也塌陷出一個大洞,隱約可見幾點星光。
那尊無頭神像前的破舊供桌上,已看不出半點香火痕跡,顯然冷落已久。
慕天回過頭,見那少年跪在母親身邊,伸手撩開她麵上的發絲,用衣袖輕輕擦拭著血跡。
他不禁心為之觸,這少年的母親雖被打得遍體鱗傷,但畢竟尚有命在,而自己的娘親卻已被官兵殺害,就連屍首也被大火焚毀,淒慘至極,喉頭一滾,悲戚之情再次翻湧而出。他強行忍住,不讓淚水劃落。
“這都是我的錯。”隔了片刻,那少年忽然開口道,“半個月前,我娘剛被關在這裏時,還沒有這些鐵鏈,那狗畜生隻派了幾個手下在外麵守著。我一心隻想著救她出去,就趁夜裏他們熟睡時,悄悄地帶她翻牆逃走。可惜還沒走多遠,就被他們發現了。我豁出命跟他們大戰一場,雖然殺死兩個,可最後還是寡不敵眾。後來娘又給他們抓住,我自己一個人逃走了。我……我真是個沒用的廢物!”說到這裏,一拳搗在牆壁上,滿臉自責自愧之色,頓了頓,又道,“從那以後,他們就給我娘戴上了這兩條鐵鏈。”
慕天聽著,內心激憤不已,既敬他英勇救母的膽氣和手刃兩敵的武藝,又恨天寶堂那些人的陰狠歹毒,當即勸道:“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你爹爹和那些手下。”
“你閉嘴!”那少年突然瞪大了眼,厲聲罵道,“那個狗畜生,才不是我爹!八年前,他狠心拋棄了我們,現在,他又把我們抓回來,想要我們的命。”
慕天驚退半步,呆呆愣住,不知該說什麼好,隔了半晌,才轉問道:“你……你是叫鍾鋒嗎?”
“不,我不姓鍾!”那少年斷然否認,“我叫秦鋒,跟我娘同姓。”說罷,又低下頭,幽幽地傾訴道:“這個名字,是我娘在我四歲時幫我改的。她說,做人就應該有鋒芒,要像鋒利的劍刃那樣,寒光凜凜,讓人一見就害怕,他們才不敢輕易地來欺負你。至於四歲之前,那個狗畜生給我取的名字,我已經徹底忘掉了。也就是在那一年,那個狗畜生把我們母子兩個趕出了家門。後來,娘就帶著我離開天癸郡,到處流浪,靠著沿街乞討將我撫養長大。”
慕天聽罷,氣憤地問:“他怎麼這麼狠心,為什麼要趕你們出去啊?”
那秦鋒“哼”的一聲冷笑,“還能是為什麼,無非是他喜新厭舊,娶了更年輕漂亮的,就把我娘掃地出門了。”
慕天隻覺匪夷所思,天下間竟還有這種男人!即便是納了新妾,也不至於就把舊妻趕出家門吧,何況還有自己四歲大的孩子。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難道他竟一點夫妻情分都不顧念嗎?莫非,這其中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情?
他突然想起那鍾九隆提到過“吸人血”之事,又想到這女人體內那些數不清的血蛭蟲,登覺此事必有蹊蹺。
他剛想到血蛭之事,那秦鋒竟似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一般,順著他的思緒問:“對了,你剛才說的血蛭,還沒跟我解釋清楚呢,那到底是什麼?”
慕天也俯下身,蹲在秦鋒身旁,撓了撓頭,猶疑道:“其實……我……我也不太確定。那些小蟲,看起來像是巫族的蠱蛭,又像是蟲族的水靈蟲,不過,更像是血族的血蛭。”
秦鋒聽著,臉上露出一副奇怪的神情:“巫族?蟲族?血族?你說的這些我怎麼都聽不懂?你該不會是為了想活命,就故弄玄虛,哄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