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風滿臉疑惑地點了點頭,又一問脫口而出:“娘,雲雲呢?”
娘親不語,耳聽他的聲音自孔隙中清晰傳出,心生憂慮,便伸出雙掌,在樹洞外裹了一層薄薄的水壁。
這層無形水壁,雖是以水凝成,卻堅韌無比,刀劍難破,且能隔音透氣,此時正堪妙用。
正在這時,忽聽遠處一個聲音粗魯地喊道:“樹上那個女人,快滾下來!”
娘親見被人發現,猛吃一驚,為引開那些軍士的注意,踏著屋脊,施展輕功,飛身往南躍去。
“快,抓住她,別讓她逃了!放箭,快放箭!”
慕風躲在水壁裹覆的樹洞之中,聽不到外麵一絲聲響,透過眼前小孔向外望去,早已不見了娘親的身影。
“娘,娘,你在嗎,你要去哪兒?”喊了幾聲,卻無任何回應。
再向遠處望去,那些鐵甲騎兵正追趕著鄉親們狂砍濫殺,鮮血四處飛濺。
慕風直嚇得魂不附體,不敢多看,低頭閉眼,心髒砰砰亂跳。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慕風抬起頭,睜眼朝孔外探望。
但見十餘丈外一塊空地上,數十村民雙手反剪,跪縛在地。
他瞧得清楚,村西孟爺爺一家,東頭張獵戶,左鄰的李嬸,南院的沈青叔,還有他的玩伴大福、小慧等等,都在其中。
兩名軍士手握馬鞭,在人群中來回走動,麵露狠惡地說著什麼,時不時便揚鞭抽打在鄉親們的背上。
慕風雖不聞其聲,心下也自了然:“這些賊官兵,定是在逼問我們的下落。娘親把我藏得這麼隱蔽,就算他們尋過來,也未必能找得到。隻是,不知道娘親和妹妹怎麼樣了。”
隨即又想到,爹爹雖聲名顯赫,但為避免朝堂紛爭和江湖憂患,他與娘親在這幽僻的穀逸莊中打一開始便隱姓埋名而居,世上鮮有人知。更何況,他每次回家,總是易容改裝,扮作遠行歸來的商人,並化名慕向林。因此,眾村民雖然對慕青淵之名如雷貫耳,卻實不知他一家人就住在莊裏。不論那些軍士如何毒打逼供,他們也無從說起。
眾村民正前方一株大槐樹下,那鐵甲將軍橫眉怒目,立在一口粗陶大缸邊上。那缸裏波光粼粼,不知盛滿了水還是酒,麵上浮著兩隻瓠瓢。
且見那將軍一手抓住瓢把,滿滿地舀出一瓢,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周邊樹蔭下,整齊地侍立著百餘名軍士,手中都提著血染的尖刀。
此時正值盛夏,烈日當頭,酷暑難耐,氣溫已攀到極致。
那些老幼村民在炎日下暴曬,早已汗流浹背,又遭馬鞭毒打,各個皮開肉綻。血汗交浸,劇痛倍增,不斷有人捱受不住,撲通倒地。
慕風看在眼裏,又驚又懼,一股寒意襲遍全身,不禁瑟瑟發抖。
不一刻,已有大半村民暈倒在地。
又見那將軍從身後的馬背上摘下一個黃色皮囊,拔出木塞,將囊中的白色粉末全部倒入缸內,手把瓠瓢,在缸裏攪拌了幾下。
隨後,他雙手舀了兩瓢出來,端上前,張口說了幾句話,便見離得較近的兩個村民搖搖晃晃地站起,伸長脖子湊近,大口喝了起來。
慕風好生奇怪:“這賊將軍怎麼會好心好意地喂他們喝水,一定是在使什麼陰毒詭計。剛才那白色粉末是什麼東西?”
那二人痛飲解渴,麵上露出一絲喜色。
然而,這喜色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卻是痛呼慘叫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