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少女(1 / 2)

北邙的清晨格外安靜,除了偶爾有燕子啾啾的叫兩聲,就隻剩下白水河潺潺的流水和“撲通”一聲青蛙下水的聲音。

今天下水的不是青蛙,是十九。

有了昨天晚上和張三公子那番對話之後,十九決定這兩天沒事還是盡量少去外麵了,省得節外生枝。

家裏難得來了兩位客人,今天天氣又不錯,閑著也是閑著,十九尋思著幹脆去白水河裏抓兩條魚來改善一下夥食。村口的白水河嚴格來說其實是一條兩丈來寬的小溪,最深處也不過一人來深的樣子,十九找了及膝深的河灣的處紮了個馬步,貓著腰、卷起袖子,開始守株待魚。

張三公子當然沒有這個愛好。

他在岸上,負責精神支持——喊六六六。

作為北邙山打獵扛把子,十九家裏當然有比這雙手更好使的工具,事實上他茅草屋的牆壁上還掛著一隻魚叉——那樣抓魚固然更加高效,但是毫無挑戰與樂趣可言,可以預見的未來裏,他今天一天都沒什麼事情可做。與其閑坐著,他寧願把抓魚這項工作的時間變得更長一些。

關於抓魚這件事情,十九的心得在於耐心,隻要你足夠有耐心,耐心到河裏的魚把你的腿當成兩根木棍的時候,你的機會就來了。

十九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他把呼吸放慢下來,看著潺潺的白河水從自己眼前流過,慢慢的生出了一種自己在水麵上飛行的感覺,他很享受這種感覺,站在水裏,瞳孔逐漸失去了焦距,身體如雕塑般僵硬下來,一隻春燕飛到他頭頂歇了歇腳,又嘰嘰喳喳的飛走了。

潺潺的流水裏,一條一尺來長的青灰色草魚從十九身後慢慢的遊了過來,它好奇的停在十九小腿肚三尺來遠的地方,不記得昨天這裏有塊這麼奇怪的棍子。它靠得近了些,用尾巴甩了甩這塊“棍子”。

十九那雙失去了焦距的瞳孔驟然縮緊,扭身反手往水裏一探,幹脆利落的撈出一尾尺許長的草魚,往岸上簍子裏一丟。

岸上響起張三公子的撫掌聲和“六六六!”的精神支持。

十九貓下腰來,又重新變成河裏的一塊雕塑。

北邙山裏的虎豹豺狼都不是十九的對手,白水河裏的魚就更不行了,十九出手例無虛發,小半個時辰下來,岸上的張三公子早就已經懶得喊六六六了。

十九尋思著再抓兩條就差不多了,一條紅色的鯉魚不緊不慢的朝他遊了過來,停在了十九身前一尺的位置——差不多也就是最順手的位置了,任何獵人都不會放過這種絕好機會,十九自信滿滿的伸手一撈!

——然後他就撈空了。

那條紅鯉魚依然停在他身前一尺的地方,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十九醞釀了一下,打起精神,出手更快!更疾!

——然後他又撈空了。

那條紅鯉魚依然停在他身前一尺的地方,甚至還在悠閑的吐著泡泡?!

十九揉了揉眼睛確定這不是幻覺,他不服氣的又是朝前一抓,瞪大眼睛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他當然還是撈空了,不過這次十九注意到那條魚並非虛幻,在他即將抓到的時候,紅鯉魚以極為誇張的速度橫移了半尺,又迅速縮回了原位。

那條紅鯉魚繼續吐著泡泡,翻了個極為不屑的白眼,調了個頭,甩了甩尾巴,濺起一攤水花,準確的拍在了十九的臉上。

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十九覺得自己北邙山獵戶扛把子的榮譽受到了侵犯。

——不管你信不信,這侵犯來自一條成精的紅鯉魚。

十九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看著那條背對自己的魚,眼中無悲無喜。

熟悉這個眼神的人就會知道——這代表著今天十九和紅鯉魚,兩者之間必定隻有一樣能走出這條白水河。

十九深吸一口氣一個猛子紮入水裏,又從水裏站起來,手裏還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