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年,在夏至之後的第一個周一,就是整個大元朝的盛事,京試的開始。京試會持續整整三個月,也就是說最終有幸進入殿試的二十人,將會在天京逗留三個月。由於京試的重要性,在現在這個時間、初春時節,在天京已經出現了不少外地來的書生們。
回到了院子,發現老叔竟然也出了門,院子的石桌上放了張便箋說是出門了,旁邊留了幾兩銀子讓李雛和蒹葭自己出門去吃。蒹葭拿著銀子在一邊歡呼,李雛則是驚訝老叔也是改變了很多,在李雛的記憶裏,過去隻要有老叔在邊上好像就沒有讓李雛外出去吃過。
於是李雛和蒹葭兩人出門覓食去了。要說這天京的酒樓多如繁星,多的是親民的平價小酒樓,像聚賢樓那般當然是少數的。蒹葭揣著幾錢碎銀子,找了一家看起來挺熱鬧的“竹林樓”,對吃食李雛向來是挺將就的,從小便錦衣玉食、過去五年又經曆了另外一個極端,如今的李雛更是對吃食毫無偏好。
進了這家竹林樓,一層二層幾乎全都坐滿了,李雛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價格牌,發現這家酒樓竟也是一家客棧,怪不得從外頭看規模不小。
客人爆滿,李雛和蒹葭並隻能與其他人拚桌,與李雛二人同桌的是三個應考模樣的書生,看樣子這三人應該熟識,與李雛二人友好地頷首招呼之後便繼續聊天。
這三個書生中最不像書生的一人叫曹渡,麵色黝黑、肌肉遒勁,看模樣過去應是地方軍人攢夠了銀子退役之後參加科考,這樣的人在大元數不勝數,畢竟不是每戶人家都能供給自家子弟讀書的。還有一人臉白如玉,身上雖是與另外兩人同樣的書生長袍,但是不管從款式麵料還是腰間配的美玉,都能表明此人應是大族出身的富貴子弟,此人名叫阮渠,若是李雛沒有猜錯的話,此人八成來自於有名的江東阮家。第三人最是有趣,名叫俞歌笑,此人話少、身材長相也不算突出,但其掩蓋不住的超凡氣質表明此人必定是修為不俗的“念師”,至於是師出哪一脈,那李雛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但自從五百年前人間三個最為強盛的國家大元、大虞、大慶,與烽火長城為代表的劍仙一脈簽訂契約,從此人間三國輪流派兵增援烽火長城,人間王朝與仙山諸門的交流逐年遞增,來自於山上的念師們也開始下山入紅塵,像俞歌笑這般參加科考的也不算少數。
這家竹林樓的菜色五花八門應有盡有,難怪生意如此火熱,蒹葭點了一道紅玉獅子頭和二兩米飯,價格實惠,先前她還在鸕鶿客棧當甩手掌櫃的時候,也最是喜愛這道獅子頭,李雛因為身體原因,平時就少食葷腥,看蒹葭點的是大菜,就給自己點了道牡蠣粥。
坐在一旁的阮渠見兩人點了道獅子頭,稍稍湊近了些,笑道:
“兩位也是好眼光,這家竹林樓可謂是以肉食出了名的。好比我這道鹵獅頭鵝脖,在其他地方可就吃不到咯。這獅頭鵝啊可謂鵝中極品,這鵝頭連著脖子的才算完整的一道,這鵝頭上的瘤子實屬人間美味,與那熊掌、鵝肝不相上下...”
李雛和蒹葭下意識地就看了下阮渠麵前的這道鹵鵝頭,隻見是幾條頭部特別巨大似乎是長了瘤子的鵝頭,連帶著多肉的鵝脖,通體呈現著鹵製過的醬紅色,李雛對此並不感冒,隻是抱以微笑。但是蒹葭就沒那麼客氣了,她見這鵝頭似是畸形,況且這阮渠口中的佳肴隻有鵝頭和鵝脖,露出了嫌棄的神情。
坐在阮渠對麵的曹渡見狀,忙打斷了阮渠,一臉抱歉地說道:
“我的這位好友阮渠最好吃食,逮著機會能講個半天,有時不免不太在意別人的感受。”
阮渠搖頭晃腦地似乎在品嚐記憶裏的美食,聞言,不滿地瞪著曹渡,說道:
“曹渡你這個野流子在邊疆吃的都是寡淡無味的幹糧,哪懂美食滋味的講究。這兩位一看就是...”
阮渠本想說李雛二人一看本也懂個中滋味,但他盯著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兩人的身份他竟看不太出來,阮渠將目光投向曹渡,曹渡比阮渠的見聞要廣上不少,但是對李雛二人的背景依舊摸不準,不管是李雛還是蒹葭都像是充滿了矛盾的個體,曹渡拱了拱手,問道:
“同桌即是有緣,還未請問兩位是?”
蒹葭看上去並不想搭理這幾人,李雛現在嚴重懷疑她過去幾年到底是怎麼做客棧生意的?李雛露出一個適宜的微笑,回答道:
“李雛,這位是我的侍女蒹葭。”
互相介紹了名字,這便算是認識了,曹渡和阮渠起了興致,稍稍坐過來了一些,但是離得最遠的俞歌笑依舊像是神遊物外,偶爾投來一眼也是不冷不熱。曹渡經曆豐富,但是論眼光還是阮渠要高出一大截,江東阮家是幾百年的豪門,交際往來的也都是頂尖的權貴。以阮渠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李雛的貴氣,但李雛身上又充斥著與曹渡相似的草莽之氣,這便讓阮渠感到了困惑。阮渠暫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給李雛倒了一杯清酒,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