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他的身體裏畢竟流淌著你的血脈,流淌著我大奉皇室血脈,你們隻是暫時的分離,為了孩子的前途著想,隻不過是暫時請天宗幫著調教,有朝一日,他自然會回到我們大奉的。至於這個,你看,你還多了一個是真命天子的孩子,元浦啊,你真的好福氣啊。”
皇帝的語氣還是平淡中帶著安撫,但似乎是刺激到了徐元浦,他突然憤然起身道:“那我的妻子呢?我不需要這種福氣,我隻希望我的孩子在我身邊,管他什麼天子聖子,他能修行最好,不能又有什麼關係,既然陛下認為這是福氣,這種福氣,陛下何不自己享受?”
這大概是他最放肆的一次,這次他是真的憤怒了,以至於他下意識怒斥他一向懼怕的陛下。
“你放肆!”皇帝沉著臉一聲斷喝,剛剛站起來的藩王再次攤到在椅子上,臉色蒼白,他終究還是懼怕陛下的,意難平又如何,這輩子,隻要是碰上陛下,他從來不曾順過自己的心意。
便在這是,皇帝懷中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似乎是被皇帝的那一聲斷喝嚇醒了。
“抱去喂奶吧,大概是餓了!”皇帝恢複平靜,淡淡道。
徐元浦起身,顫抖著雙手接過孩子,皇帝皺了皺眉,他真怕徐元浦一個沒忍住,把孩子扔在地上。
徐元浦出了書房,喚來婢女,將孩子抱走了。
書房中,陸公介告辭,因為暫時沒他什麼事了,他隻是很隨意的與皇帝打了聲招呼“我先走了。”,沒等皇帝回答,自顧自走出書房門,離開了。
徐元浦重新走進書房,看了一眼陸公介離去的方向,沒說話,重新落座。
皇帝也看了看徐元浦,道:“恨他吧?”
徐元浦幽幽道:“恨有什麼用呢?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皇帝不屑道:“神仙?不過修行了幾百上千年的老怪物罷了。其實我也恨!”
徐元浦有些意外,他想,你恨他什麼?他是你最忠誠的盟友。
“你以為他很忠誠?不過是想借我之手,幫他得到他想要的罷了!”
“我恨的不是他,而是他們那些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你看,他陸公介對我這個皇帝哪裏有半點敬畏?這些人示人命如草芥,早已無法無天了,哪裏還會在意什麼天子,原本還有天宗約束著,但現在天宗也腐爛了。”
皇帝眼中突然閃出一絲光亮:“既然天宗管不了他們,那朕,便要管上一管!將來朕還要管一管那些妖魔,讓他們不再為禍人間!”
徐元浦震驚,剛平複的身心再次顫抖起來,他知道皇帝的野心,他一直以為,皇帝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要一同人族王朝,成就千古一帝,但顯然他低估了皇帝的野心,皇帝要的不隻是一統人間大陸,他要做那個一統天下的君主,他想主宰天下的一切,包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包過妖與魔!
皇帝看著有些激動的徐元浦,笑了笑道:“元浦啊,我們是兄弟,一奶同胞的親兄弟,你該支持我的,我知道你現在有些怨恨我,為兄這麼做確實對你殘忍,你的孩子不在身邊了,你最寵愛的妃子死了,為兄在這裏給你道歉了。”說完,皇帝真的站了起來,走到徐元浦身前,認認真真行了一禮。
徐元浦傻了,直接跪伏在地,他怎麼敢承受皇帝這一禮?
皇帝扶起他的弟弟:“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沒有外人在時,你我之間,真的沒必要行什麼君臣之禮。”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那就再生一個吧,多生幾個。生下來好好培養,將來都分封封地,冊封王侯。”
徐元浦歎了口氣,搖頭道:“巧蘭不是我最寵的妃子,是我唯一的妻子,成親二十多年了,一直沒敢要孩子,她也一直理解我,如果不是皇兄要求,估計也一直不會要孩子的。我老了,沒多少年可活的了,不想再折騰了,我不像皇兄您,您是修行者,最少還有三百年可以活,而且將來還會更強大,壽命會更長,也許真的可以萬歲。如果可能,希望陛下以後能多多照應我那個孩子吧。”
皇帝看著這個親弟弟,青絲中夾著許多白發,原本白淨的臉上,滿是胡碴,滿臉滄桑,突然有些悔意,忍不住動情道:“元浦啊,跟我一起回京吧,不要這個封地了,以後陪在我身邊,還像小時候一樣,我護著你。”
徐元浦一愣,一張老臉上頓時淚流滿麵。回想著小時候被其他皇子欺負,都是兄長為他出頭,將他護在身後,每當做錯了事,父皇要責罰他的時候,也是兄長代他受過。其實這個兄長對他真的很好,他初登皇位時,為了不讓他受到牽連,才故意側封他為藩王,讓他離開那場漩渦中心的。隻是回想兄長的手段,他又真的發自內心的懼怕。
好一陣後,徐元浦平複心緒,擺擺手輕聲道:“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皇兄還不如把那個孩子帶走,我怕我忍不住會殺了他的。”
說完佝僂著身子,轉身離開了書房。
皇帝看著他憔悴的背影,久久無言,最終化為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