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布穀鳥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田野邊上那第一棵榆樹上,還有一隻斑鳩正在愉快地唱著歌。白菀花和黃毛茛在除過草之後,長得越來越快了。西南風輕輕吹拂,帶來了新鮮的空氣,就像甘露一般甜美。老佐裏恩把帽子向後推了推,將自己的臉暴露在陽光底下。不知道為什麼,他在今天這個時候非常想有一個伴兒,且隻要那個伴兒有一張美麗的麵容就好了。世人都覺得老年人好像什麼都不需要一樣。老佐裏恩想: “人的需求是無窮無盡的!”這種非福爾賽哲學又一次侵入了他的靈魂,主導了他的思想。“雖然已經是一隻腳邁進棺材的人了,但是還是會有需要的,這一點是完全不覺得奇怪的。”在這個寧靜的鄉下,一點都不會受到外在俗事的壓迫。他的孫子、孫女,他自己這個小王國的花草、樹木、鳥兒,還有天上的日月星辰,無時無刻不在對他大叫著,“芝麻開門”。門的確被打開了,但是他不知道這個門被打開了多大。雖然已經感受到了世人口中的自然,但是他還是堅持著自己的看法:風景是風景,夕陽是夕陽。他的感受十分地虔誠,就像一個教徒那樣,固有的現實的看法即使再令他感動,他也堅持習慣性地那麼認為。
不過,過了一段時間這樣的生活,他對這種滋味有所領會,自然確實有一種能夠撼動人心的力量。白天慢慢長了,他每天都和好兒挽著手四處閑逛,小狗伯沙撒一直跑在他們的前麵。它總是左嗅嗅,右嗅嗅,專注地找那些它一直找不到的東西。他們在一起看玫瑰花開,看牆頭上結著的累累碩果,看陽光在橡樹葉子和小樹林裏的幼苗上閃耀,看映著光的睡蓮葉慢慢舒展開來,看阿爾得尼乳牛甩著它們蓬鬆的尾巴悠閑地吃著青草,聽椋鳥和雲雀在樹上盡情地歌唱。這些日子,安靜而明媚。他深深地愛著這種晴朗的日子,慢慢地感受一切,每一天都能體會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感覺。而且,在冥冥之中,他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沒有多少時間能夠體會到這種情感了。想到會有那麼一天——也許五年,也許十年,那時候他可能還有沒耗盡的精力,還愛著這一切,但是想到突然某一天眼前所有的一切就會被奪走,他便覺得十分不公平,這就像一道烏雲,戛然停在了他的人生天邊上。哪怕今生之後真的還有來世,他也不喜歡,總不如羅賓山這美麗的花兒、鳥兒和臉蛋讓他感到親切和舒服。即便是現在,眼前的東西對他來說,也實在是太少了。
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人也漸漸老了,他對那些虛偽的事情越來越討厭了。就在六十年代的時候,他還會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就像以前他蓄起邊須是為了炫耀一樣,但他現在早已經不再幹那樣的事情了。現在隻有美、正直的行為和財產意識,才會讓他覺得是值得尊敬的。但是目前,在這些東西裏他覺得最偉大的還是美。老佐裏恩的興趣一直很廣泛,雖然現在的他還是看《泰晤士報》,但是不管什麼時候隻要聽見一聲鳥叫,他就會將報紙放到一邊去。正直的行為和財產這些東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讓他覺得厭倦。但是山鳥和夕陽卻從來沒有讓他有這種感覺,他隻是在心裏有一點不舒服,覺得這些永遠都聽不厭、看不煩,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聽、去看了。他看著眼前靜謐的黃昏和草地上金黃的小花,心裏頓時覺得,這種天氣和《俄耳浦斯與歐律狄刻》[57]sup>裏麵的音樂一樣,那是他前不久在考文特花園[58]sup>歌劇院聽到的。
一隻布穀鳥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田野邊上那第一棵榆樹上,還有一隻斑鳩正在愉快地唱著歌。白菀花和黃毛茛在除過草之後,長得越來越快了。西南風輕輕吹拂,帶來了新鮮的空氣,就像甘露一般甜美。老佐裏恩把帽子向後推了推,將自己的臉暴露在陽光底下。不知道為什麼,他在今天這個時候非常想有一個伴兒,且隻要那個伴兒有一張美麗的麵容就好了。世人都覺得老年人好像什麼都不需要一樣。老佐裏恩想: “人的需求是無窮無盡的!”這種非福爾賽哲學又一次侵入了他的靈魂,主導了他的思想。“雖然已經是一隻腳邁進棺材的人了,但是還是會有需要的,這一點是完全不覺得奇怪的。”在這個寧靜的鄉下,一點都不會受到外在俗事的壓迫。他的孫子、孫女,他自己這個小王國的花草、樹木、鳥兒,還有天上的日月星辰,無時無刻不在對他大叫著,“芝麻開門”。門的確被打開了,但是他不知道這個門被打開了多大。雖然已經感受到了世人口中的自然,但是他還是堅持著自己的看法:風景是風景,夕陽是夕陽。他的感受十分地虔誠,就像一個教徒那樣,固有的現實的看法即使再令他感動,他也堅持習慣性地那麼認為。
不過,過了一段時間這樣的生活,他對這種滋味有所領會,自然確實有一種能夠撼動人心的力量。白天慢慢長了,他每天都和好兒挽著手四處閑逛,小狗伯沙撒一直跑在他們的前麵。它總是左嗅嗅,右嗅嗅,專注地找那些它一直找不到的東西。他們在一起看玫瑰花開,看牆頭上結著的累累碩果,看陽光在橡樹葉子和小樹林裏的幼苗上閃耀,看映著光的睡蓮葉慢慢舒展開來,看阿爾得尼乳牛甩著它們蓬鬆的尾巴悠閑地吃著青草,聽椋鳥和雲雀在樹上盡情地歌唱。這些日子,安靜而明媚。他深深地愛著這種晴朗的日子,慢慢地感受一切,每一天都能體會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感覺。而且,在冥冥之中,他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沒有多少時間能夠體會到這種情感了。想到會有那麼一天——也許五年,也許十年,那時候他可能還有沒耗盡的精力,還愛著這一切,但是想到突然某一天眼前所有的一切就會被奪走,他便覺得十分不公平,這就像一道烏雲,戛然停在了他的人生天邊上。哪怕今生之後真的還有來世,他也不喜歡,總不如羅賓山這美麗的花兒、鳥兒和臉蛋讓他感到親切和舒服。即便是現在,眼前的東西對他來說,也實在是太少了。
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人也漸漸老了,他對那些虛偽的事情越來越討厭了。就在六十年代的時候,他還會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就像以前他蓄起邊須是為了炫耀一樣,但他現在早已經不再幹那樣的事情了。現在隻有美、正直的行為和財產意識,才會讓他覺得是值得尊敬的。但是目前,在這些東西裏他覺得最偉大的還是美。老佐裏恩的興趣一直很廣泛,雖然現在的他還是看《泰晤士報》,但是不管什麼時候隻要聽見一聲鳥叫,他就會將報紙放到一邊去。正直的行為和財產這些東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讓他覺得厭倦。但是山鳥和夕陽卻從來沒有讓他有這種感覺,他隻是在心裏有一點不舒服,覺得這些永遠都聽不厭、看不煩,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聽、去看了。他看著眼前靜謐的黃昏和草地上金黃的小花,心裏頓時覺得,這種天氣和《俄耳浦斯與歐律狄刻》[57]sup>裏麵的音樂一樣,那是他前不久在考文特花園[58]sup>歌劇院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