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答辭
漢姆生
在今天這樣盛大、隆重得令人不知所措的場合,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感覺自己儼然已經飄起來了,像是踩在空中一般,頭也眩暈不止。如果有人叫我要在這樣的場合表現得鎮定從容,那還真是件困難的事情。就在今天,我收獲了巨大的榮譽和財富。盡管我還是之前的那個我,可是在一分鍾之前,當聽到我國的國歌在大廳裏響起時,一種對祖國的熱愛之情油然而生,這種飄飄然的感覺讓我仿佛升在了半空中。
這種感覺是那麼的好,而且還並非是我第一次體驗到這種飄飄然的感覺。在我還年輕的時候,也曾幾次體驗過這樣的感覺,不過,哪個年輕人一生中不會有幾次這樣的經曆呢?當然,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種一生下來內心就已經蒼老而成為保守派的人,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兩腳離地,更不可能體驗這種感覺。這種早熟的精明和冷漠,對於年輕人來說並非是好事,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極壞的命運。不過,出乎我們意料的是,在我們成年後,居然還有很多次這樣的機會,但是這又是為什麼呢?我們還是當初的我們,這樣的體驗對於我們來說總是好的。
但是,今天是一個英雄俊才聚集的盛會,所以盡管我內心狂喜但仍不能一直沉溺於自己狹隘的智慧中而沾沾自喜,特別是接下來要頒發的是科學界的獎項。我會馬上回到位置上坐下,但今天可以說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因為你們的仁慈,我才能從上千個人中脫穎而出,成為諾貝爾文學獎的獲獎者。在此,我代表我的國家,向瑞典學院和瑞典人民表示感謝,謝謝你們把這份榮譽贈予我。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這樣沉重的榮譽隻有當我俯首時才能承受得起,但同樣讓我驕傲的是,瑞典學院認為我可以擔當得起這份榮譽。
正如剛才那位著名的演講家所說的那樣,我有自己獨特的創作方式,這一點,或許是我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了。但是,我從很多人身上都受到了啟發,哪一個人不是或多或少地受到別人的影響而成長的呢?而其中,對我影響最大的要數瑞典的詩歌了,特別是上一輩人的抒情性詩歌。假使我能夠對文學和偉大的著作更熟悉一些的話,那麼我可以無休止地引用這些作品中的亮點,並大大方方地承認我作品中的長處是從哪裏學來的。不過,如果這些是像我這樣的人做的話,那麼最後的結果隻會變成一些空洞的名字和沒有任何價值的聲音,缺乏渾厚的聲音做鋪墊。我已經不再年輕了,也沒有力量去做這些了。
不,在這個燈火輝煌的盛會上,今天在諸位傑出人士麵前,我最想做的是向大家拋灑鮮花與詩歌——讓大家再度年輕,再度體驗乘風破浪的感覺。在這個如此重要的場合,也是我最後一次參加這種場合,這是我唯一希望做的,盡管我害怕這樣做,因為我免不了會被大家嘲笑。今天,我收獲到了財富和榮譽,但唯獨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項禮物,那就是青春。相信我們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老到把它忘記的地步。我們這些人盡管已經老去了,但如果我們用尊嚴和優美向後退一步,我想這是可以的。
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但是,我現在想要做的是,為瑞典的年輕人祝福,為全世界的年輕人祝福,為生命中的一切青春而舉杯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