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年輕時加入禮的部隊時的畫麵開始,他年輕的臉上洋溢著說不出的自豪,因為那是他一生中最榮耀的時刻;然後是他與妻子結婚時的情景,族中許多人都來向他們表示祝賀,大家不停地彈琴、唱歌、跳舞,熱熱鬧鬧地折騰了三天三夜,那應該是他最幸福的時刻;然後是他和妻子的第一個孩子出世,他始終記得在看見孩子第一眼時自己心中那份神聖感;後來孩子們相繼死去,他和妻子漸漸由傷感變為麻木……
等他的意識逐漸恢複後,他發現自己正跟在赤耳魔靈的身後,他引他由王字宮的正門進去又繞進宮中別院。
院子裏那股奇怪的藥味,合音記得自己曾在什麼地方聞到過,他很快地想起來每次與赤耳魔靈見麵時,他身上都是這股味兒,於是問道:“這是魁少爺一直吃的那種藥的味道嗎?”
赤耳魔靈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點頭應道:“是啊,聞起來不怎麼樣,喝起來就更不用說了,也難為魁從五歲起就不得不每天靠它續命。”
合音聽著心裏不是滋味兒,不知該如何應他,就隻好默默跟著他盛了藥往魁的房間走去。魁的臉色隻能用蠟黃來形容,若不是他還有微弱的鼻息,真讓人擔心他可能已在熟睡中就與世長辭了。
“魁少爺似乎比我上次見他時更虛弱了?”合音試探著問。
“是啊,隻能說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照這樣下去,沒準連這個春天也挨不過去了。”
赤耳魔靈說完歎了口氣,熟練的把藥放到一邊然後將魁抱起來,拍了拍他的臉,魁雖仍閉著眼睛但卻把嘴巴略張開一點,任由父親把吹涼的藥一口口送進去。當最後一口藥喂完,赤耳魔靈又輕手輕腳地把魁放平,魁從喉嚨裏微弱的哼了一聲然後便繼續昏睡過去。
合音又隨赤耳魔靈來到廳堂裏,他請他坐下並給他泡了杯藥草茶。合音透過藥草茶冒出的水汽看過去,就好像他並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爵,而隻是他的一位老友。
然後赤耳魔靈坐到他旁邊語氣誠懇地說道:“合音,魔靈族的未來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你一時糊塗幫助了妖王狐我不怪你,但你要想清楚,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加速魁的死亡。”
“我……”合音欲言又止,赤耳魔靈的話乍聽上去句句在理,令他不知該如何反駁。
赤耳魔靈見他猶豫不決,便抓住時機繼續勸說道:“你也看見了魁一直以來承受著怎樣的痛苦,而且我早就說過隻要……隻要我們幫助他獲得奇列之陣,就可以依照此陣找出解救他的方法。你作為魔靈族中的老字輩,如果真就這樣成為讓魔靈族滅族的幫凶,你的良心會受到怎樣的譴責呢?!”
合音沉默了許久,卻仍然沒有表態。身邊的場景也開始變化,他和赤耳魔靈竟一下子來到王字宮的前殿,隻是他赤耳魔靈高高在上,而自己卻被繩子捆綁著手腳跪在地上,身邊圍著無數的同族對他指指點點。
“就是他!協助妖王狐開啟了七音閘,魁少爺才會死的!”藍隊隊長指著他喊道。
“凶手!凶手!”黃隊隊長跟著附和。
“把他老婆拖過來,他讓我們遭受滅族之災,至少讓他先看著妻子因自己的罪孽而死去以示懲罰!”紅隊隊長也站到眾人麵前。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他身後,合音一回頭看見自己的妻子被兩個同族架著,如同牲口一下拖拉著走上前來已是遍體鱗傷,她被一下子扔到他旁邊的地上,整個身體都伏著地麵,嘴裏被緊緊地塞著一塊破布,眼中飽含幽怨地望著他,雖然說不出話,但他卻能看出她對自己滿心的怨恨。
“對不起!”合音看著妻子,突然間老淚縱橫。
“殺了她!”一個聲音傳來,引起無數的回應。
“殺了她!”
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揮刀向著自己妻子的脖子砍去卻無法出手阻止,妻子的血液將他的眼睛染成一片血色,這片血色卻與之前和妖馬騎兵團開戰時眼中的血色連在了一起。
無數的騎兵們在炮聲中倒下,放眼望去青壤城下屍橫遍野,還有許多騎兵雖或者但身體已經殘缺不全,他們淒厲的叫喊聲不絕於耳。在他身邊,魔靈族的同伴們也跟隨這些騎兵們一起先後倒下,廝殺聲還在繼續,而他的心底卻已有了答案。
他必須開啟變商之閘以阻止這荒唐的一切,就在他下定決心的同時幻象便從他眼前身邊消失,他又回到了地窖密室中的那個石桌之前,他的內心變得平靜也不再作任何猶豫,他堅定地伸出手將石桌上的指針朝著十點半的方向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