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三年)
北京勁鬆一處工廠宿舍樓的工地上,正熱火朝天的進行著“比幹勁,插紅旗,爭當社會主義瓦工新能手”的競賽,兩支突擊隊都派出了各自最優秀的瓦工,隨著磚牆的不斷升高,周圍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
張衝子、謝老亮、劉二寶卻躲在工地的一個角落裏抽著悶煙。
張衝子猛吸了一口,突然說道:“老亮,你平時主意最多,倒他娘的說句話呀,到底能不能幹?”
謝老亮還是皺著眉,眯著眼,不急不慢的吐著煙圈,約摸半盞茶的功夫才開口:“你吃得準?肯定是古墓?”
“嗨,那還用說,俺在老家常幹這個,打俺挖到那青石板,一看旁邊的土色,就知道肯定是老鬥子,因為老鬥子用的是三合土,和別的土不一樣,再說那青石板上還有獸紋,肯定是鬥蓋子,鬥蓋子下麵就是墓道,放心吧,俺吃得準。”
“挖到石板的時候有人看見嗎?”
“沒有,他們都在東頭合計瓦工比賽的事,沒人看見,俺一挖到就趕快用土給埋起來了,就等咱合計出個主意再動手。”
劉二寶畢竟年紀小怕事,還沒等謝老亮說話,趕緊插嘴道:“衝子哥,這挖古墓可是大罪,要讓人抓到可不得了,不判死刑也得蹲個十年八年的,俺這心裏有點兒打鼓。”
張衝子衝他一瞪眼:“你他娘小兔崽子懂個屁!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如果碰上肥鬥子,金銀珠寶啥都有,弄出一件就夠吃半輩子,咱就甘心一輩子在工地上刨土坑拉磚頭?你說是這個理兒不,老亮?”
謝老亮還是皺著眉,眯著眼,不緊不慢的吸著煙,眼看煙屁快燙著手了,才在磚頭上撚滅,說道:“也是這個理兒,衝子,你要拿的準,咱就幹!”
“好!”張衝子又猛吸了一口煙,把剩下的煙屁摔到地上:“說幹咱他娘的今晚就動手,二寶,你小子幹不幹?趕快放個屁!”
劉二寶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心一橫:“幹!”
當天夜裏,月黑風高,張衝子、謝老亮、劉二寶拿著鍬鎬、繩子、蠟燭,偷偷離開工棚,摸黑來到工地西邊張衝子發現石板的地方。
“就是這兒。”張衝子悄聲地說。
“二寶,你盯著,看有沒有人,俺和衝子挖土。”謝老亮說。
劉二寶緊張的向四周張望著,生怕有人看見,張衝子和謝老亮小心的挖著土,不一會兒,果然挖到一塊青石板。
張衝子喜出望外,趕緊和謝老亮一起用鎬頭把石板慢慢撬開,挪到旁邊,石板下赫然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潮濕腐朽的味道湧了上來。
看著黑漆漆的洞口,三個人都有些傻眼,還是張衝子膽大:“老亮,二寶,俺先下去,如果蠟燭不滅,就說明空氣沒事,能進人,俺一扽繩子,老亮就下去,二寶膽小,在外麵給俺們放哨,如果有人來,趕緊給俺們打信號。”
說完,張衝子在腰上係好繩子,讓謝老亮和劉二寶扽著,自己一手拉著繩子,一手舉著蠟燭,慢慢地鑽進洞裏。
過了大概半根煙的工夫,繩子緊了一下,謝老亮知道是張衝子發信號讓下去,就告訴劉二寶仔細放哨,自己拿了蠟燭拉著繩子也慢慢鑽進洞裏。
劉二寶在洞外焦急的等待著,等了很長時間都不見張衝子和謝老亮上來,劉二寶實在等不急了,拉了一下繩子,想給他們發信號,讓他們快點上來,可感覺繩子那頭是鬆的,好像沒有東西,劉二寶趕緊把繩子拉上來,發現繩子已經斷了,這是怎麼回事?
劉二寶急了,也顧不得怕有人發現了,衝著洞口裏小聲叫著:“衝子哥,老亮,你們幹什麼呢?快出來吧。”
“快出來吧”幾個字還沒說完,隻聽洞裏張衝子一聲大吼:“娘的,這他媽是什麼,快跑,啊……”然後又是撕心裂肺的一聲,好像是謝老亮的聲音,緊接著,還沒等劉二寶反應過來,從洞裏伸出一隻胳膊,一隻幾乎隻剩下骨頭,滿是鮮血的胳膊,然後是一個頭,一個隱約還能看出是人的頭,那隻胳膊上的手裏握著一個東西,那個人頭的兩隻眼睛驚恐而絕望的望著劉二寶,隻說了兩個詞:“拿著,快跑……”還沒等說完,那隻胳膊和那個頭又被拖進了洞裏,隻有那隻手裏的東西掉在了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