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北方,一條溪流從大山裏流淌下來,它穿過亂石、叢林最終在嶺溪村這個地勢平坦的地方開始變得靜謐、宛轉。嶺溪村的房子依然保持著古老的建築模樣,青色的磚牆、灰色的屋頂,它們依山而建、遇水而轉,像一條絲帶一樣盤繞在山與山之間的狹小平地上。在這裏生活的人遵循著大自然的規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享受著上天賜予的安寧。
這是一個看上去很平常的小山村,但……不尋常的是,隻有那麼一座名叫“懋雲居”的百年老宅與村子裏的其他建築不太一樣,它沒有建在山穀裏,而是建在了山腰上的一處高地上,它也不像村子裏的那些建築那樣遵循著中國古老的、中規中矩的建築模樣。
這座宅子的外牆全部都是用石頭砌築的,它那爬滿薔薇的虎皮牆,隨著地勢高低起伏,沒有任何棱角。房子是由兩個平行的坡屋麵拚合的,也許是擔心山坡地形造成牆體開裂,房屋的後麵砌築了兩段堅實的扶壁柱,將兩個坡屋麵緊密地貼合在一起,並在兩個扶壁柱的上麵,各自留下了一個帶有窗戶的“小陽台”。
前麵偌大的院子被一道半身高的瓦牆和一排清幽的早園竹一分為二,左麵被當成了菜園子,裏麵種著各種時令的蔬菜。右邊是懋雲居主人日常生活的地方,在這個院子裏的兩側,高低疊放的石條上擺滿了各種大小不一的花盆……酢漿草和青苔幾乎將整個院子鋪滿,隻露出一塊塊青灰色的、不規則的路石。
讓人感到不解的是,在院內門房附近的位置,居然還長著三棵長勢十分古怪的老槐樹,從這些老槐樹的外形來判斷,它們至少在這裏生長了兩百年。靠近門房的那棵長得最高,可是,樹幹有點傾斜,有一部分樹幹已經幹枯掉了,像騰空伸出的魔爪。長著綠葉的那部分樹枝越過了牆頭,幹枯的那部分留在了院子裏,看上去像是一個要翻越院牆的老人。
中間那棵,樹幹長得非常粗,要三個人手拉手才能抱得住。可是它卻沒有樹冠,隻有一些細碎的枝條從樹幹的頂端長出來,樹幹的內部已經枯萎了,形成了一個剛好容下一個小孩躲進去的樹洞,看上去像是一個張大嘴巴哭泣的老人。
最後一棵簡直像是一位趴在地上伸手乞討的老人,它那糾結的樹根暴露在地麵上,三根粗大而扭曲在一起的樹幹幾乎是貼著地麵生長的,直到頂端才略微翹起,就好像它是被什麼巨大的飛來石砸扁了一樣。
對於村裏的習俗來講,沒有人會認為在院子種三棵槐樹是一件吉利的事情,因為……大家心裏都明白,這個槐樹的“槐”字裏,有一個“鬼”字。在中國人的眼裏,鬼是一個及其不好的事物,人們常常避之而唯恐不及,更不可能把它種在自家的院子裏。村裏人每次提到懋雲居,就好像找到了一個永遠都聊不完的話題,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在他們口舌之間變得更加神乎其神!
講到這裏人們就開始有疑問了,到底是怎樣的一些人會選擇住在這樣的宅子裏呢?
“她是一個巫師!”這是村裏人瞬間在腦海裏勾勒出的印象,但是,人們從來不在她的麵前說出這句話,這是他們在私下裏達成的一種默契。但隻要誰家有個頭疼腦熱的、甚至疑難雜症,他們就會說:“要不……把懋雲奶奶請來吧?讓她給瞧瞧!”
這個懋雲奶奶就是他們私下裏所說的那個住在懋雲居裏的巫師,也許是他們私下談論了太多關於懋雲居裏的事情,久而久之他們幾乎已經忘記她的真實姓名,一提到她人們就會瞬間想到懋雲居,不知從何時起,人們便習慣性的稱她為懋雲奶奶了。
可話又說回來了,這也不能完全都怪他們,畢竟和他們這些所謂的正常人相比,懋雲奶奶的日常生活的確與他們不同。就拿衣著來說,懋雲奶奶平時總會穿一些繡著古老花紋的素色的長衫,外麵披著一件孔雀藍的長袍,一條黑色的發巾和翡翠綠的發簪將頭發盤在頭頂。懋雲奶奶經常要到山上采一些草藥什麼的,也許是為了便於行走山路,她手裏常常會握著一根歪歪扭扭的——南蛇藤木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