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轉過一片小小的山林,吉裏布老爹就瞥見對麵山坡的樹叢中,閃過一頭母熊的身影。他心頭一緊:這畜生到底跟上來了。其實,早在吉裏布老爹鎖上他居住了60多年的小屋門,拎起那支隻有3粒子彈的獵槍和一隻裝了幾件衣衫的行囊,踏上這條小路時,這頭母熊的身影就曾異常清晰地掠過他的心頭,那是預感。不過,人的預感有時很靈驗。
他清楚地知道,這頭母熊就在對麵不遠的樹林中與他同行,他甚至感到了它充滿仇恨的殘忍的目光。急促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幾分。他想回去,回到那座早已四壁空空的小屋。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就被他自己摁滅了:難道一個跟凶禽猛獸打了一輩子交道的獵人,一個年輕時就遠近聞名的獵手,居然怕一頭野獸———一頭複仇的母熊,而不敢走自己的路,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吉裏布老爹毅然決然把裝著農衫的行囊扔了出去。從肩上卸下獵槍抄在手中。他想,如果不得已,他將和這頭母熊決一死戰。
一場驚心動魄的人熊大戰就此悄然拉開了序幕
母熊碩大的身軀明明白白出現在他的視野裏。那家夥在距他50米開外的樹林中急縱奔走,他似乎都聽到了母熊踏斷小樹枝的“劈叭”聲,但這沒能阻擋他去城裏的腳步。
5月的陽光用全部的熱情,把青翠的山林烘炙得一派生機盎然。遠處的林中不時傳來杜鵑鳥的聲聲鳴叫,吉裏布老爹的情緒刹那間被這充滿生氣的山林染得一片青綠。他感到了生命的可貴。
吉裏布老爹幾次舉起獵槍,又幾次放下。他不忍射殺這頭凶狠而又可憐的生物。他幻想這個畜生會改變主意,讓他走出這座山,那麼他與它之間就永遠相安無事了。
隻要再走五六裏地,他就可以坐上去城裏的班車,就永遠離開這座生他養他讓他熱戀不已惱恨不休的山林。烏力圖的身影又悄悄地浮現在他的眼前,他現在真有點後悔,不該拒絕這個小夥子送他去城裏的請求。如果有他同行,也許就不會有這個麻煩了。
烏力圖是個熱心的好青年。吉裏布雖然很喜歡這個小夥子,但心底深處也不時泛起幾縷怨恨之意。如果5年前烏力圖聽從他的勸告,不開槍打死那頭小熊,他就不會受這頭母熊的氣了。5年來,這頭為愛子報仇心切的母熊始終在不停地追蹤他,報複他,攪得他寢食不寧。
58歲那年,吉裏布老爹結束了狩獵生涯,當上了村裏的護林員。從那以後,他就像變了個人,除了整天背著獵槍在山裏轉悠,不讓人家盜伐林木外,還不準任何人在林區內獵捕野生動物。
吉裏布老爹“得罪”這頭母熊是在他當上村護林員的第二年春天。
那天,他在林子裏碰上了背著槍上山的烏力圖,老漢問他去哪兒,小夥子支吾了一陣。老漢估摸烏力圖家裏窮,老娘又病了,可能在山裏打點野雞山獐之類的換幾個錢用。就一本正經說道:“如果缺錢花我可以借給你,野獸千萬不能打。”小夥子臉一紅,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吉裏布老爹走了幾步,想想不放心。又尾追著跟了上去。到底上了年紀,一轉眼小夥子已經看不見了。老漢沿著這條崎嶇的山路朝前追去,一會兒工夫,前邊林中響起了一聲沉悶的槍聲,老人一拍大腿:糟了,這小子偷獵了。他急忙提起槍朝前趕去。
吉裏布老爹緊走幾步,眼前就出現了一個讓人心驚膽戰的場麵:林中的空地上,躺著一隻死去的小熊,一頭棕色大熊正氣急敗壞地狠命追趕烏力圖。烏力圖在樹林中東竄西奔,狼狽不堪。那頭大熊幾次幾乎撲到他。老漢一看,情急之中,忙架起槍對準老熊就是一槍。
這一槍雖然沒有打著老熊,卻解了烏力圖的燃眉之急。老熊被身後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呆了,隻是在原地打轉,尋找新的攻擊目標,乘這個空當,烏力圖已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麵,重新裝上了子彈,就在老熊愣神的時候,烏力圖的槍又響了,這一槍打掉了老熊半個耳朵。被前後夾擊打得暈頭轉向的老熊也膽怯了,丟下死去的小熊向林子深處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