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不應該是沉重的,這幾乎是所有厚重小說具有的特點。《最後一個窮人》這部小說,一稿時我信心十足地寫了近三十萬字。寫完之後,連自己都驚呆了,因為我當時的確缺乏一口氣把它再看一遍的勇氣。數年之後,對於鄉村敘事的迷戀又從另一個角落裏將我對這部小說的愛重新喚醒了。這時候我才不得不重新思考這部小說——我應該把它寫成怎樣的一本書?它應當以怎樣的麵貌與它的讀者見麵?這樣的想法產生之後,於是開始了刪減。
刪減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一個村莊的影子在我的腦海裏更加清晰,讓一座村莊在我的文字裏活泛起來。當文字被壓到一半的時候,我發現我做到了。“沙窪窪”已經從虛構走向了真實,然而它的確是虛構的。如果服從內心的話,我相信這本書裏的每一個句子都閃爍著現實生活的氣息。從虛構到真實,再由真實到虛構,小說家操縱著語言,玩著這些複雜的把戲。我喜歡寫作這種孤獨的職業,因為我注定是個散漫的人。盡管我的寫作常常受到一些雜務的幹擾,但總體上,我還是把最好的時光都用在了寫作上。我曾經熱衷於精確地表達自己朦朧的心情,但後來還是迷戀上了敘事的長度和難度,我一直盼望寫出與前一部不同的小說來。
《最後一個窮人》這部小說,我用了減法。
減法使這部小說從複雜中走了出來,也使我所掌握的漢語,充分顯現出了還原生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