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爾家族的私人飛機從拉斯維加斯混亂的機場起飛,起飛的時候,從空軍基地增援過來的黑鷹直升機正好在降落在它的旁邊。
黑色的飛鷹裏,兩排裝備整齊的戰士跳了出來,與其他的戰士彙合,變成一隻黑色的代表死亡的隊伍,向混亂的城市而去。
飛機越升越高,城市開始縮小,慢慢地像一盤假的拚圖,軍隊也變得螞蟻一樣,海砂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懷裏抱著海琴。
他已經從絕望的昏迷中蘇醒了過來,睜著眼睛麻木地望著某個方向。清醒的痛楚一寸一寸地撕咬著他,要將他的生命消耗殆盡。
飛機升入高空,周圍是一片燦爛得折磨人的金光,海砂漠然地拉上舷窗。機艙裏一片黑暗,
「我們去哪?」恍惚中,海琴在海砂的懷裏自語一般呢喃。海砂抱著他,望著越來越遠的地平線,回答:「我不知道,我……抱歉,哥哥……」
「沒關心,我已經不再關心。」海琴重新合上雙眼,黑暗中他的手往前抓了一下,抓進手裏的隻有點綴著白雪的空氣。
白雪?
這是歌羅娜的雪,也是雪莉和尼祿的生命之雪。它們在海琴的掌心融化,什麽都沒有,這一次再也抓不住她了。
「哥哥……抱歉……哥哥……」看到海琴再一次在自己的懷裏昏睡過去,徹骨的酸痛腐蝕著海砂,她恨自己不夠堅強,連一個答案都無法給予海琴。她偏過頭望向機艙另一邊的零和透,望著身上沾滿血汙的他們。陡然間,海砂覺得害怕,她想回到太平洋中心的那個小島。
就算世界明天就要毀滅,那與我有什麽關係,我隻想和我愛的人在一起度過最後的生命,我隻想這樣,我隻是一個女孩,我隻是……海砂痛苦地在海琴身邊吞下她的眼淚。
黑暗在直升飛機逐漸遠去的轟鳴聲中來臨,等到它變得無比濃重和凝滯後,海琴終於在黑夜中張開了他的雙眼。望著漆黑的天花板,整個世界死氣沉沉得似乎已經毀滅很久。
愛情,來了,然後消失。才獲得繼續下去的勇氣,就再也不會繼續下去了。他愛雪莉,並且此生絕不會再愛上第二個女人。可是,再也不會有了,任何的人!就像這個世界終有一天是要毀滅的一樣。
這個世界終會毀滅的吧!如果那樣,我也不再在乎了,海琴默默地讓他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一直流一直流,浸濕了枕頭,浸濕了他緊挨著枕頭的腦袋,浸濕了他的靈魂。
突然,黑暗中傳來沉重的呼吸聲。
「你要哭到什麽時候?貝海琴!」突然有人對他說,聲音沙啞愴痛但又是那樣地鏗鏘。
「零。」海琴在黑暗中坐起來,被淚水腐蝕的雙眼看不到零,但他卻能感受到,他就像一簇熊熊燃燒的火焰,在黑暗中倔強地熠熠生輝。
「海琴,你知道嗎?」零在黑暗中收緊了他的喉嚨,他用力壓抑著自己,壓抑著他的火焰,讓他的火焰不會變成刹那間漫過天際的烈焰,而是永遠地在黑暗中照亮希望的燈盞。
「我不知道下一步,我們將去哪裏?我們走到了最後的預言,卻沒有人能猜出那個預言究竟是什麽。卡斯蒙是那樣地強大,他是我的兄弟,我所讀過的每一寸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夠感受到他的強大,越來越強大。我不知道,再走下去還有什麽,我還會失去什麽,我還有什麽可以失去的……哼……以前我也不在乎。」
沒有聽眾,零在一片死寂的荒蕪中對自己說:「我從來就沒有過什麽,所以也不害怕任何的失去,世界對我而言就是一片永遠的虛無。我沒有父親,沒有母親,甚至從來就不應該存在。但是現在,我有海砂丶透丶還有你!我擁有你們,也隻有你們,如果這一切要我拿世界來換我也願意。我不想再走了,不想再為無聊的人們犧牲,我想找個地方把你們都藏起來,你知道我可以,我足夠強大。但是……」
零深深地呼吸讓他的聲音不會被淚水腐蝕。黑暗中,海琴聽到有幾縷呼吸跟隨著零一起跳動。是透嗎?還是他自己!
「我的理想究竟是什麽,我為什麽還要堅持,無數次我問自己!無數次我懷疑自己,你知道嗎?海琴,你說得對,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私最無恥的人,雖然強大,我卻和所有人一樣自私無情。很多次很多次的詢問後,我找不到更美好的答案,但是海琴,我明白……」零的聲音逐漸加大,他美麗的嗓音開始在激動中破掉,變得尖銳刺耳,但是海琴卻覺得那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聲音,充滿力量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