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1 / 3)

未牌時分,禮樂響起。上官衍和他的蕩城迎來了一支浩浩蕩蕩、軍容整齊的隊伍,被這支包圍保護的則是三輛四駕馬車。在這支隊伍裏麵除去一少部分的隨從和侍衛以外,其餘的全部都是專程護送客人們來訪的天策軍騎兵,而在天策軍的隊伍中每相隔十人都會高舉象征著王族的旗幟。那些旗幟以紫色為底,上麵用白線繡著一隻朱雀。

朱雀旗幟第一次出現還是在七百多年以前。那時候,南方唐族人之間和平的聯盟時代早已經不複存在,相反,因為最後一任天下共主離奇死亡而迎來的六國時代已經持續了上千年。千年之後,原本生活在漠北草原上的越族人穿越了廖無人煙的北地荒漠,又翻過了綿延千裏的北夷山脈,一路向南,最後踏入了南方的土地。他們在殷水和秦山之間修生養息了二十年之後,就趁著南方的六個國家因為常年混戰而離心離德之際,發動了對南方的征服戰爭,在短短地的十六年時間裏,越族陸續地消滅掉了北離國、大夏國和九苗國。再那之後,越族人為了更好地統治那片土地,就要求所有的越族人都必須要學習了唐族的文化,他們不但將姓氏改為了唐族的,還同唐族一樣信奉了天帝,並且他們的王還自稱自己是天帝之子,是派來人間管理四方的大首領,接著就以傳說中能夠將人類靈魂引渡到天界的朱雀為王族的圖騰。

當越族人穩固了被征服土地的統治後,就把目光轉向了西方。西方的有梁國、天晉國和韓國,在越族人強大軍事力量的威脅下,從而摒棄前嫌,組成了一支聯軍,三國的聯軍在東出霸王穀後和越族人在戚陽山以西三十裏處的媯原進行了一次決戰。而那次的決戰由於人數和武器上的懸殊,三家聯軍最終被越族人擊敗。

越族人雖然打敗了三家聯軍,可是卻沒有更多的力量來吞並霸王穀以西的土地,三家聯軍的首領也為了保護唐族人不再受到戰爭之苦,就放棄了自己的王號,向越族之王臣服了,並且接受了越族之王授予的爵位和在各自封地之內的自治權利。至此,大殷王朝就算是正式地建立了。

上官衍在天策軍的隊伍中看到了一個熟人,那個熟人的坐騎行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他是屠岸盾的幼子,叫屠岸臏,現任天策軍中的飛騎營軍候。

上官衍怎麼也沒有想到率領這支軍隊的會是屠岸臏,他一直以為屠岸臏不會再來蕩城這個令他傷心的地方了。

隊伍停下了,禮樂中的鼓聲又敲響了九下,以此來表達王族對這片土地間接但至高無上的統治權利。然後,那幾位待在車廂裏麵的人才走下了馬車。數次去王都朝拜兩位王子的聲音和相貌早就刻在了上官衍的腦海中,屠岸盾雖然已經年邁,頭發和胡子都已花白,但依然能從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看出從前的神采和光芒。

之後,上官衍很熟悉的姬氏兄弟就朝他走了過來。那個身材魁梧、穿了一件黑色大氅的是姬武,他是姬王後的兄長,也是日後胤伯候爵位的繼承者,他從來不像別的貴族一樣頭戴高冠,而是用一根牛皮繩將腦後的頭發簡單地係上,任由兩邊的頭發隨風飄揚,倒是頗有蠻族人的古風。走在姬武身旁的那個人則是被江湖上稱之為病劍客的姬青君,有些不懷好意的人也會叫他病蟲劍客。原因是姬青君不像他的哥哥姬武生那般高大勇猛,相反,他的身材很像是個羸弱的女子,而且他的臉色蒼白,眼神憔悴,手上還拿著一塊絹布,走幾步路就會停下來咳嗽不止。聽說姬青君從娘胎裏生下來身體就不好,能活到現在堪稱人間奇跡,現在看來,姬青君最近似乎是又染上了難以治愈的癆病,而在江湖上早有傳言姬青君的時日已不多。像他這種人理應在家好生休養的,沒事跑出來就等於是找死。上官衍心想。

上官衍帶領著上官家族的人以及梁伯侯府的官吏和客人們相互施禮後,客人們就隻帶著親近隨從和侍衛進了城。蕩城之內已經有了一個軍營,實在沒有多餘的房屋能讓這支將近三百人的天策軍騎兵住進去,屠岸臏也就下令讓隊伍在城外三裏處安營紮寨。

通往梁伯候府的街道上站滿了前來圍觀的百姓和謹防有不軌之人的馭風衛軍卒。

百姓中沒有人高呼大殷萬歲,這不會讓上官衍感到高興,也不會讓他感到難過,因為這本就是梁地百姓對於王室該有的態度。這也證明了梁地在經過上官家三十七代人的苦心經營下,這裏的百姓們沒有忘記自己先是一個梁人,而後才是一個大殷王朝的子民。

現如今,這個表麵上看似一派祥和的大殷王朝也曾在先王在世之時有過幾度的風雨飄搖。那時候,王域裏有許多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在殷哀王的狂征暴斂下不堪重負,再加上農人起義的布衣軍四處點燃了戰火,這個國家幾乎走向了崩潰的邊緣。但是梁地乃至於各個諸侯封地的百姓們都沒有太大的影響,要說他們受到的影響,不過就是看見了那些從王域逃出的百姓太慘了,不忍心,就將自己的口糧拿出來救濟他們而已。

贏烈為了做一代明君,為了平息民怨,在繼承了王位後的第一道政令就是大大地減輕了各種徭役,同時頒布了籠絡人心的《保民法》。《保民法》中取消了人丁稅,將農戶稅從十抽三改成了十五抽一,商稅中的過稅從十抽七改成了十抽三、住稅從十抽六改成了十抽二,並且還在最後一條中規定,但凡是為國家服徭役者,事後都會得到一定的錢財獎賞。憑借新法的力量,新天子很快就得到了民心,百姓們也就自然地忘記了那個讓他們恨得牙牙癢的先王,轉而對新王的愛戴也理所應當了。

上官衍此時的心裏想道:“贏烈讓這個曾經陷入泥潭的國家又重新走上了正道,史家將來為他立傳時也一定會說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中興之主,對待他殘酷的奪權之事隻會是寥寥數語,甚至有人會說那是他拯救這個國家,救百姓出水火的必要手段。可這個國家現如今所呈現出來的也終究不過是表象而已,它到底是不可思議地重生了,還是年邁老人回光返照了,就隻有天神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