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喬何崩潰地拍著桌子咆哮，“說了多少次，咱這麼幾個人衝進去就是羊入虎口！”
不算是很大的客間，裏麵的裝修簡單樸素，家具布置幹淨合理，窗戶是這個房間的關鍵，良好的采光讓這裏顯得溫暖舒適，搬一個藤條椅坐在窗邊，就能曬著太陽懶散地度過一下午。帶有檀香的木櫃裏放滿了晝夜喜歡的茶葉，不過比起品茶，他還是更習慣於與夜王碰瓶，將易拉罐裝的啤酒一飲而盡。紅蓮閣經常露臉的十幾號人來了大半，分散在各處，像是回圈的羊群，躺在各自舒適的茅草堆上。晝夜與喬何的爭執與他們無關，隻要人到了現場就行。
“抱歉抱歉，我來晚了。”木門被推開，晨曦的光撒進房間，與其他光斑溫柔地重疊，天照打著哈欠懶懶地走進，用手梳理著淩亂的頭發，看上去並無精神。這幾天生活下來，他晝夜顛倒的作息可以說是人盡皆知，雖說此時已快接近正午，但能看見他起來已是實屬難得。
晝夜的注意力很容易地轉移到剛來的天照身上，上下打量，麵生疑惑，他支起雙手把頭靠上去，有些擔憂地問：“你臉上的傷痕啥時候搞的？”
天照摸了摸臉上的傷，一晚上的時間洗刷下來，刺痛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大半，昨晚他還擔心會不會留疤太顯眼，現在看來，隻是長了層新皮。“這？昨晚散步摔了一跤而已，沒什麼事的。你們繼續討論吧。”
喬何回過神來，從天照身上收回目光，再度憤憤拍桌把話題指向晝夜：“你別轉移話題！沒人手沒計劃沒情報沒實力，你的打算就是去送死！”
“什麼打算？”天照插嘴。
晝夜擺擺手：“嗨，就是衝進帝國核心去破壞他們的計劃。一起來嗎？”
這才剛從那兒回來呢，這麼快又要回去？不過天照並不介意點點頭答應。喬何崩潰地從椅子上滑下去，但他很快又挪上來，神情平靜如常：“罷了。反正早就知道阻止不了你，那我也參與。”
“別了吧。”晝夜說，“你還是更適合待在安全的地方做軍師。”
喬何沒有回應，他的手指在桌上寫寫劃劃，構思著成功率最高的計劃。帝國給紅蓮閣塑造了一個公共敵人的形象，因此要想再回去，就得借助偽裝。最理想的情況是，他們找到了帝國的那些屍體怪物製造計劃，把這些計劃與目的透漏給帝國自己的人民，這樣一來，他們不僅可以避免人民的阻撓，甚至還能獲得他們的幫助，從而隻需對付高層的幾個精兵強將。可現實不可能那麼簡單，理是最難把握的敵人，對方可能通過理來判斷他的計劃，加固自己的防線，或者是提前製造一批怪物放出來。這樣的話，自己這邊成功的概率隻會更加渺茫，而他的任務，偏偏是從這片渺茫中找出微弱的希望。
天照的目光順著喬何的手指不規則運動起來，他試圖理解這位智囊腦海裏的世界，可那進度實在是太快了，就像是和汽車賽跑，他還在思考第一步，喬何的手指已經劃到他無法理解的境界去了。他想起讀書的那段時光，自己也是動動指尖，在同學驚歎的目光下輕而易舉地寫下答案，而現在，自己成了曾經的同學。
“缺少好多信息啊……”喬何煩惱地用手指關節叩擊著額頭。
跟不上喬何思維的天照隻能看著他煩惱，隻能在心裏焦慮。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就這麼草率地答應了晝夜的行動。不拖後退已經是最大的貢獻了，他還能做些什麼？
在他眼皮底下，手肘旁邊，兩隻慘白的雙手慢慢上浮，搭在木桌的邊沿，像是隻存在於恐怖片裏的景色。他恰巧瞟到了，沒敢多想，因為這個世界不同於地球，想象是可能成為真實的。夜王曾在寢室的深夜講過故事，膽小但想象力強的能力者，能夠看到自己想象出來的鬼怪，然後被嚇死。當時寢室關了燈，一片漆黑，隻剩下風扇吱呀吱呀地轉。他一邊嗤笑著那個被自己嚇死的倒黴蛋，一邊努力壓抑著想象那些東西的念頭。
然後那晚上他就失眠了。他盡力保持呆滯，不去看抓著桌子的雙手，可是黑色的腦袋也漸漸浮上來了，它的手碰到了天照的手肘，那輕微的觸覺像是電流，瞬間蔓延天照的全身。現在可是白天啊！您來作祟的時間不對吧！恐怖的情緒蔓延起來，正當他打算趁著白天人多，鼓足勇氣正視那鬼東西時，那東西卻忽然蹦起身子叫了一聲。
“嗷嗚！——”一聲裝模作樣的鬼叫。
“咳！”天照倒吸一口涼氣，被自己嗆得咳出一聲。
幸虧隻是被嚇到了，要是能被這撒嬌般毫無威懾力的鬼叫嚇得大喊出來，他直接無地自容。
“有意思嗎？”冷靜下來的天照麵帶笑意，假裝用生氣的口吻斥責女孩。
“哈哈哈哈當然有意思！哥哥的反應超級有趣。”女孩毫不忌諱地笑起來，輕拍天照的肩膀，示意他看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