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不死詭敵(3 / 3)

大狗子全身都是繃帶,此時因為劇烈運動,使得剛結疤的傷口又被撕裂,冒出血水。看上去,他全身都是黃中帶紅,可大狗子的目光很有力,甚至有種憤怒。

“大哥,我看見他了,真的看見他了,從門縫裏看到的,看得清清楚楚,他還和張爺爺說了一會兒話。”

“你沒看錯?”

“絕對是他,他殺了我爺爺和我阿爹阿媽。他的樣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下,大家都相信了。

“來,大狗子,坐到我這兒來,看你一路跑的,把傷口都弄裂了。來,我給你扇扇風。”老周拿著扇子,邊給大狗子扇風,邊輕言細語地問道,“大狗子,你是怎麼見到他的,給大夥兒仔細說說。”

原來,遊擊隊窮,沒什麼好藥,很多隊員負傷後,便被安排到一些放心的百姓家中去療養。百姓也窮,為了不連累百姓,傷員有時候會被安排到一些牆頭草似的地主老財家中去養傷。遊擊隊這次給鬼子這麼大的一個打擊,鬼子必然要報複,雖然鬼子找不到駐地,但為了防止萬一,遊擊隊便連夜把受傷的同誌送到百姓家去。而大狗子,傷口雖然結疤,可不能亂動,不方便遊擊隊隨時可能的快速轉移,所以,他自然也被送到山下。

張爺爺是個老獵手,老伴在五年前去世,兩個兒子都在外麵打拚,有家有業,想接他過去住,結果,他過去住了不到一個月就回到了林子深處的家。因為他是山裏的獵人,這一輩子注定離不開大山。他沒事時,經常幫遊擊隊的小劉采集藥材,這次遊擊隊托他照顧大狗子,他一口答應。

前一天傍晚,大狗子喝完藥便躺在床上睡覺,迷迷糊糊被堂屋的笑聲吵醒。他覺得那笑聲和那說話的聲音都很熟悉,便好奇地透過門縫向外看去,結果就見到了崗田。

崗田依舊那副普通裝扮,依舊提著口永不離身的長箱子,說話依舊斯文,笑起來依舊天真無邪。整個人看上去,根本就沒有受過傷。

憤怒的大狗子轉身去取放在枕頭下麵的梭鏢,要找崗田拚命,可突然的劇烈運動而拉到傷口,疼痛感讓他恢複了理智。他一直忍著等崗田離開。他怕連累張爺爺,便一聲不響地直接跑到駐地。

聽完原委,除了小劉急忙給大狗子上藥外,所有人都沒有出聲,場麵冷清無比。

所有人都看著彭明傑,彭明傑卻猛地一拍桌子,寒聲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我明明看見子彈打進他的心口,他怎麼可能還活著?”突然,他抬頭看著張斌,急切問道,“張斌,你相信我不?”

“我絕對相信你。”

“那你說,他為什麼就沒死呢?我明明打中他的,他怎麼就沒死呢?”

張斌頓時沉默,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解釋這種蹊蹺之事。張斌絕對相信彭明傑的技術和為人,說打死了崗田,崗田就絕對沒有活著的可能。可現在,事實擺在這兒,這又怎麼解釋?張斌也不知道。

“不!一定有問題,這絕對有問題,我得好好想想,得好好想想。”彭明傑有些神經質地自言自語起來,然後跑了出去。跑了十幾米,聽見張斌的喊聲,見張斌要跟過來,他立即冷冷地吼道:“別跟著我,你別跟著我,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

張斌看者彭明傑這種如遭雷擊般的過度反應,他怎麼也不明白:不就是一次失誤嗎,值得這麼介意?我以前打野豬,也有失手的時候,那時,隻要按預先設好的路線逃跑,然後,下一次找機會再幹掉那頭野豬就是……張斌不知道,狙擊手之間對決時,極度緊張,心態往往決定著勝負。彭明傑明明親眼見到子彈擊中了崗田的心口,崗田就沒有道理還活著,哪怕他的心髒長在右邊,也不可能這麼快恢複如初,所以,彭明傑現在的反應,就是一種崩潰的前兆,不把這事弄明白,他的自信心將會受挫。這就好比一扇門,原本緊密無縫,怎麼開關也不會有影響,可當一粒沙子卡在門縫邊,使門不再嚴密無隙。如果不拿走那粒沙子,那麼,漸漸地,那門便會被外界各種因素侵襲,最終再無關緊的可能。

“你幹什麼去?”彭明傑雖然明確要求他張斌不要跟來,可張斌擔心他會出意外,所以,一直坐在彭明傑房前等著。這不,聽到房門打開聲,張斌剛要回頭,卻見一道身影正要從身邊跑過,張斌一把抱住對方。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弄明白。”

張斌立即抓住他,“我們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不讓我跟你一起去,就是不拿我當兄弟看。”

張斌的話讓彭明傑一愣,眼中頓時流露出感動之色,看了看張斌,最終他默然點頭。

張斌不放心,非拉著他到自己房裏取出三八大蓋,然後,二人一同向外跑。看著他倆離開的身影,老周長歎了口氣,卻突然想到了什麼,頓時怒罵道:“這家夥,怎麼又不來請假?”

黃昏!

崗田板次郎躺在翠竹坡的山腰上,頭枕長箱子,靜靜地孤獨地欣賞著夕陽美景。他的眼神裏,充滿了一片茫然之色,他已經掉進回憶的隧道裏。

一直等夕陽完全落在遠山裏,他才清醒過來。他輕輕地坐起,掏出一張還沒完全畫好的地圖,然後,拿起鉛筆在地圖上畫了起來。這是一張極其詳細的軍用地圖,而他在地圖上所畫所標注的位置,正是他現在躺著的地方……翠竹坡。

畫完,崗田才起身慢慢離開。

狙擊手的戰鬥雖然精彩而激烈,可又有幾人知道,在戰鬥前,他們要花費多少精力與時間去準備那生死的一刻。

上天最愛開玩笑。在離崗田兩裏地,也就是翠竹坡的西麵半山坡上,張斌和彭明傑正躺在那兒,同樣欣賞著夕陽美景,同樣歎氣離開。

如此近又如此遠,雙方的距離僅為兩裏地。

兩個注定要一決高下的狙擊手,此時此刻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孤獨,一個有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