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傑,在溫泉邊你的槍法真是厲害,那麼多鬼子,你居然一槍一個,嘖!嘖!我要有你這本事就好了。”既然有把握,心頭就不怎麼擔心了,張斌猛地想起頭天早上那場戰鬥,雖然他沒親眼見證,可事後他還是特別留意了鬼子的屍體。
“這沒什麼可驕傲的,你現在的槍法就很準,等你學會狙擊之術,肯定比我厲害。再說,我用的是瞄準鏡,而你隻是用眼睛……”
張斌和彭明傑,還有那條跑得正歡快的小黑,始終跟在田小蟒隊伍身後百米處。兩人說笑時,田小蟒正著急。他時不時回頭看看依稀可見的張斌二人,又瞄了瞄睜眼怒視他的大狗子。說心裏話,此時的田小蟒恨不得抓住大狗子,大吼著:“你他媽的怎麼還不裝死,給老子裝死,裝死!裝死吧!”
自從得知被自己狠抽一頓的大狗子居然是張斌他們那邊的人後,田小蟒就一直處於忐忑不安的緊張狀態,他火燒屁股似的匆忙趕回,一見到被關進牢房的大狗子還沒死,才稍稍放心了些。田小蟒火速把周圍十裏八鄉的郎中都給抓來,什麼好藥都用上了,總算是把大狗子的傷勢穩住了。然後,求爺爺告奶奶地懇求大狗子原諒,並與他商量等下如何助他脫險。田小蟒比在自己家還隨便,根本就沒與王明打招呼,直接讓手下把大狗子嘴堵上,綁著押上一輛沒有頂棚的馬車,揚長而去。
見大狗子居然如此不上道,田小蟒暗怒不已,又不敢當著張斌的麵發作,隻得向一直緊跟在身邊的那倆狗腿子使了個眼色。兩個狗腿子微微一點頭,同時默不作聲地放慢了馬速。
這倆狗腿子顯然是小蟒的心腹,和張斌也算是老熟人,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在三橋鎮把張斌請到聚賢樓的兩個狗背叛者。
那倆狗腿子騎著高頭大馬,一左一右地護衛在大狗子馬車邊。走了百來米,左邊那狗腿子突然對幾米開外的田小蟒大叫道:“小爺,小爺,不好了,這家夥好像死了。”
“什麼好像,明明就是死翹翹了。”右邊那狗腿子立即配合地喊道,還彎腰把手伸到大狗子鼻前放了放。
“小爺,不對啊,這家夥沒死,你看,他這眼睛睜得比燈籠……哎喲,冬哥,你幹嗎打我?”聽到二人這般一說,拉馬車的那人大駭之下驚呼道。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狗腿子一巴掌掃去。
“你他媽的,沒見過世麵的睜眼瞎。難道你就不知道死不瞑目是什麼意思?老子告訴你,就是這個死法!”隨後,那狗腿子抬頭討好地對小蟒一笑,“少爺,別聽他瞎說,這家夥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我剛才摸了一下,早就斷氣了。”
“娘的,死了就死了,囉唆個什麼勁。冬瓜,瘸子,你倆把他拉下去,隨便找個地給埋了。”說完,還忍不住向後看了看,嘀咕道,“真晦氣!”
“走!兄弟們,這一趟大家辛苦,到了城裏,老子請你們喝酒去!”
“謝謝小爺!”
看著這夥人揚長而去,冬瓜和瘸子兩個狗腿子立即把大狗子抬到路邊,等待著。
“冬哥!小爺把這人打得如此傷痕累累,你說,等下張大爺來了,看到這情況,會不會把怒氣撒在我們身上,那可就……”
“等下你機靈點,別亂說話就是。”
說話間,張斌和彭明傑已經離他倆不遠了。一見到張斌,二人立即拉起笑臉迎了上去,又是遞煙又是彎腰討好,“二位爺來了,那位兄弟正躺在那兒,小蟒爺還特意給留了擔架了。”
張斌對二人笑了笑,然後快步走到大狗子身邊,一看,大怒,“誰把他打成這樣的?”
“張爺,張爺。不是小的們幹的,是小蟒爺他……他……”
“算了,不幹你倆的事,滾吧!”
“張爺,這是小爺讓我給您的,裏麵全是治療這位小兄弟的藥,都是最好的藥。”
彭明傑一把搶過包袱,冷喝一聲:“滾!”
見二人灰溜溜地跑後,張斌蹲在大狗子身邊,取掉他嘴裏的破布,有些恨鐵不成鋼,“大狗子,你也太不像話了,居然騙我,還偷了隊長的槍,你自己說,你這樣衝動對得起誰?”
“大哥,我……我……”大狗子身體壯實,經過一夜搶救似的治療,現在,已經能開口說話。他雖然聲音微弱,但好歹保住了一條命。
“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也理解,可再怎麼樣也不能偷人東西。我是你大哥,我丟臉不打緊,可你這麼魯莽亂來,會闖大禍的,會給隊裏那幾十號人帶來禍事的。你明白不?”
見大狗子躲閃著點頭,張斌也不好說什麼,“這次就當是個教訓,以後可要好好聽話。”
“可是,大哥,那家夥把我打成這樣,難道就這麼算了?”
“還能怎麼著,你一槍差點沒把人家婆娘打死,人家沒當場宰了你,已經對得起你了。怎麼,難道你要我們追上去對人家說,啊,我兄弟一槍沒把你婆娘打死,你卻揍了他一頓,你得給我兄弟賠禮道歉?”一旁的彭明傑突然插嘴,冷酷一笑。
看著大狗子一身鞭痕,血糊糊的,張斌本不想說什麼重話,可一聽彭明傑的話,麵色一沉,看著大狗子,“說起來就火冒,你小子,好歹也是半個大人了,就十幾二十米的距離,你居然打不中,還傷到了旁人,田老太公就沒教你槍法?”
“教了。”
“教了?那這麼近的距離,你怎麼打不中?還是說,你當時手軟了?”
“不是。我爺爺教我的都是長槍,我又沒打過盒子炮,誰知道它的後坐力不一樣啊?”
“那好,回去我親自教你槍法。”說完,他輕聲而快速道,“大狗子,記住哥一句話,把仇恨藏在心裏!你現在打不過他,可總有一天你能打得過他。那時,就是你報仇的日子。”
大狗子老半天才輕輕地點點頭,躺在擔架上,不再出聲。
張斌心裏歎了口氣,對彭明傑使了眼色,二人抬起擔架就向山上走去。
一路無事,他們回到駐地時,已經是月上枝頭。
離駐地還有三裏地時,突然從草叢中跳出兩人,著實把張斌嚇了一跳,差點沒把大狗子扔在地上。原來,這幾天事多,加上大狗子這事鬧的,老周和老趙一商量,覺得以張斌和彭明傑的身手,自然不會出什麼事,但大狗子可就難說了,所以,幹脆把警戒線擴大到三裏外,跳出來的正是遊擊隊的前哨。
剛走入駐地,已經得到消息的老周正快步而來,一見三人相安無事,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大狗子畢竟是自己認的弟弟,而且剛到駐地就鬧了這麼大的事,給自己丟了這麼大的人,張斌老覺得對不住大家。他正要假裝大罵大狗子,哪知老周卻笑道:“阿斌,既然大家都沒事,那就算了,你也別罵他……怎麼傷得這麼重?小劉,小劉,快給大狗子看看,可別落下什麼根子。”
“可是,老周,你說這孩子也鬧得太不像……”張斌邊讓別的同誌接過手,邊帶著幾分怒意道。
“走!走!走!二位這一路辛苦,先進屋喝口水,吃點飯。一切都等吃飽喝足了再說。”
老周對彭明傑點點頭,彭明傑自然很上道地回應了一聲,然後帶頭向屋裏走去。張斌還要說幾句,可老周一把拉起張斌的手,邊走邊小聲道:“他還是個孩子,又剛來,什麼都不懂,別老這麼說他,讓他沒了這股心氣,那可不好。再說,他親人剛沒了,他的衝動我們也應該要體涼。他現在傷得這麼重,你老這麼說他,他不能安心養傷,對他身體也不好。好了,等他傷好了再說吧。”
“其實,經大狗子這一鬧,也不全是壞事,至少我們也發現了自身的很多問題。”見張斌有些詫異地抬頭看著自己,老周邊走邊,“一是我們這些做領導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別說話,聽我說。是我們沒有做好工作,沒能及時安撫好同誌們的心情,就像大狗子,他親人剛剛沒了,而我們都以為這隻是個孩子,就不在意。其實,我們都錯了,孩子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僅沒有安慰他,反而一來就給他安排工作,這就是我們,不,應該說是我的失職。你別老看我,我說的是真的,好了,你別想打岔,聽我說。這第二條嘛,就是大狗子這一鬧,就暴露出我們駐地關於警戒方麵的嚴重不足,一個孩子都能悄無聲息地自由進出,那萬一要是鬼子摸來了呢……”張斌隻得連連點頭。
進屋後,張斌一看老趙不在,問道:“老周,老趙呢?”
“嗬!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們警戒方麵暴露出這麼大的漏洞,他羞憤就隻差扛起鋤頭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這不,親自去安排了,現在啊,估計正在哪道崗哨邊站崗了。”
“阿斌,彭中校,關於如何換回張天寶烈士的頭顱,我和老趙合計了一下,給你倆說說,你倆看行不行?有什麼補充的地方,也希望你倆憑借著自己的經驗補充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