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當初在這兩份考察材料上為什麼沒有把民主測評結果寫上去呢?”
“這……駝副部長,這事如果能不追究就不要再追究了,如果一定要承擔責任,那就由我來承擔吧!”
“你不知道,這件事侯書記挺認真的,讓我們一定要查清楚,該誰負責就由誰負責。”
駝銘不再說話了,看得出他在深深思索著什麼,過了一會,他說:“這事還是我來承擔吧!我不能把責任推給你們,你們也不應該承擔這樣的責任。”
晚上回到家裏,賈士貞的心情一直好不起來。現在他才感到省委組織部在外人眼裏威風赫赫、耀武揚威,其實哪裏能那麼事事都稱心如意,現在他就有如履薄冰的感覺。雖然由一名普通教師成為副處級幹部,可是真的沒有當初在地委黨校當老師時生活得自在快活。官場上的微妙和玄機隻有身在官場的人才了解其苦衷。
表麵上賈士貞還是忙忙碌碌,出入在省委組織部,可他總是不那麼踏實,好像要發生什麼事一樣。
周一桂打來電話,賈士貞也因為心事重重,敷衍過去,無心深談下去。周一桂還在縣委書記的位置上幹著,也許他心裏有話想說,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表白。其實賈士貞心中早就明白他的心思,可他總是找不到適當的機會和方法。是啊,王學西那樣的人居然提拔到正廳級,而周一桂這樣的縣委書記幹了那麼多年卻當不上地委副專員,地委常委!
不知為什麼,這些日子裏,賈士貞常常無端地煩惱,想到駝副部長雖然沒有追究尤達金和章以平的事,但他也是滿肚子苦水,隻是他接受了當初和仝處長之間的教訓,讓自己成熟起來。
晚上剛吃完晚飯,卜言羽連電話也沒打,突然敲門進來了。在省委組織部,賈士貞和卜言羽之間算得上朋友了,雖然官場上不主張在本單位交朋友,但是賈士貞和卜言羽之間通過幾次交往,兩人不知為何卻有一種默契,雖然卜言羽身為省委組織部長的秘書,工作身不由己,但是兩人還是時不時地找機會聊聊天,哪怕是短短的幾分鍾。然而像今天這樣突然不宣而至,這還是第一次,憑賈士貞對他的了解,卜言羽的突然到來,必然有要事,而且一定與他有關。
卜言羽向玲玲打聲招呼,便拉著賈士貞進了小房間,隨即把門關上。沒等賈士貞說話,卜言羽就告訴一個令他膽戰心驚的消息。
有人舉報賈士貞在某天晚上,去一個桑拿按摩中心。不言而喻,誰都知道那種地方按摩是假,嫖娼是真。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賈士貞毫無思想準備,而且這個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多,怎麼會突然有人舉報得那麼清楚。賈士貞不知道怎麼向卜言羽解釋這件事,也不知道卜言羽會怎麼看待他,老實說這種事情,對於一個幹部來說,比經濟上的問題還要難聽得多,丟人得多。聽了這個消息,賈士貞半天說不出話來,卜言羽一個勁地安慰他,還說事隔那麼長時間,既然當時沒抓住證據,組織上是無法定論的。不知過了多久,賈士貞終於含著淚說:“卜秘書,我隻能對天發誓,對你,真人不說假話,我絕對沒有幹那事!當時就是有人陰謀陷害。隻是這種事,太丟人了,領導會怎麼看待我……”
卜言羽走後,賈士貞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很久,直到玲玲開門時,他才心事重重地找個理由,總算把玲玲搪塞過去了。有些事,他不能幫著別人往自己身上抹黑。
其實,作為賈士貞,也不必如此擔心。這件事雖然過那麼長時間了,但是華祖瑩是最好的見證人,還有那個小梁,隻是這種事在調查過程中絕對不會找他本人的,那麼調查的人又怎麼會去找一個毫無相關的華祖瑩呢!
躺到床上之後,賈士貞哪裏還能睡得著!他失眠了。茫茫的思緒把他帶回到那次由仝處長出麵,約他去宏門大酒店的宴請。顯然,王學西是東道主,而宴請的主角雖然仝處長出麵了,但王學西卻是衝著他的。後來賈士貞確實判斷那是道道地地的“鴻門宴”。當時他實在是沒有辦法,礙著仝處長的麵子,他明知酒這東西雖然世人離不開它,可酒確實也會引出許多禍事來。另外一種情緒是他曾經因為王學西的事直率地進諫仝處長,以至雙方產生了隔閡,既然仝處長不計前嫌,讓他多喝幾杯酒,那是領導看得起你,而賈士貞又是一個重情義、知禮節的人。他憑著年輕氣盛,甚至不顧身體,聽從王主任他們的擺布。以至把自己弄成那樣子。後來發生的事,要不是華祖瑩告訴他,他幾乎沒有什麼記憶。事隔那麼長時間,誰還能知道這件事,他覺得仝處長總不至於幹這種事吧!何況仝處長在酒宴中途因事又離開了呢。這樣仔細一想,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陡然間,賈士貞有些豁然開朗了,假如領導要認定這件事的話,必然要和他見麵,那是要“雙開”的事,到那時,華祖瑩會把事情的真相說清楚的。
一夜未眠的賈士貞,依然早早來到辦公室,他開始觀察領導們的動靜。可是一連多日,都不見任何異常情況發生,卜言羽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這時,賈士貞被調去研究室任副處級組織員了。
事情雖然來得太突然,很快賈士貞也就想通了,如今的賈士貞早已不是當初的賈士貞了。當初,當仝處長告訴他,省委組織部決定把他退回烏城地委黨校時,他簡直有些承受不了,什麼叫萬念俱灰,當時他就是那種感覺。在那段時間裏,他沉淪了,差點墮落下去。現在賈士貞全然能夠平靜地看待自己,看待周圍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