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兩麵少年(1 / 2)

五更末、六更初的清晨,棠溪城中便陸陸續續響起了振聾發聵的打鐵之聲。

這樣一座以鑄劍為“招牌”的偏遠小城民風淳樸,雖說此中工匠鑄劍的本領縱觀天下無出其右,卻也未有誰靠著這樣的本領背井離鄉、發財升官,反倒像是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桃源小鎮,城門外的小徑常常是廖無人跡,隻有最近的鄰城——河北道最為繁華的三大城鎮之一的元氏城與棠溪城偶爾有人際來往。

“殿下,前方便是棠溪城了。”

迎著朝陽遙遙看去,城門外的小路上騎馬走來的兩個身影一高一矮,一人瑖瑕衣裳、一人寒光鐵甲,城內百姓遠遠看去,便知來頭不小。

一呼百應的,主城道街邊的居民們都放下手中的事情,探出腦袋來尋個究竟。

街坊鄰居連忙叫來了街上每日混跡酒樓之中、當年遊曆四方見識最廣的呂久音,後者跨出酒樓門檻,跟著旁人手指之向看見了二人;

“錦緞香囊,這俊俏麵孔的年輕人大概是王族皇親,亦或達官貴人;而另一人,穿的是神策軍之中將軍的鎧甲。”呂久音捋捋胡須,挑眉說到。

“神策軍?那是……”

“哎喲,老劉,神策軍你都不知道?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如今咱們大唐的禁衛軍大統,早已不是你口口聲聲念叨的神武、羽林或是龍武,而是如今馬大人掌管的神策!”

與呂久音同桌酒酣的兩位須發盡白的老者正眯眼交談。

人們看著騎馬入城的二人,既不是漠不關心地自行自事,亦沒有誰熱情好客地上前搭話迎接,而是都在一旁竊竊私語觀看著。

突然,街尾衝出來一名衣著得體的少年,慌慌張張地走上前去,對著馬上的青年俊俏就是一跪:

“太子殿下千歲……”

此言一出,驚起千層波浪,周圍的人們都震撼不已——他們這樣一個偏遠小城,什麼事情會讓太子殿下親自駕到?

這名少年乃是棠溪城主事林龔的兒子——林壹公子,雖說平日裏高傲自負、壞事做的不少,但關於上麵的事,這年輕人的消息來源倒是最靠譜。

知道了騎馬青年的身份,圍觀的人們有的藏進屋裏不管,有的人則是上前跪拜。而青年則麵容不改,對著眼前拜倒在地的少年微微一笑,道:“請起。禮節不必繁冗,隻是一種形式……還是快快帶路吧。”

“是……”少年站起身,額頭掛著汗水,內心很是緊張。這可是太子殿下!自己過去總嫌棄爹的官太小,覺著自己能夠做到更好、生活在更上流的地區,卻沒想到爹憑著這破城的破官,能夠直接接觸到太子……

這也是一個機會,雖然不太可能,但如果能夠給太子殿下留下好印象,那也是飛黃騰達的契機。

林壹神遊著,心不在焉地在前領路,走到街尾拐角,卻正巧與一布衣少年裝了個滿懷,痛的“哎喲”一聲坐在了地上。

“你……石澤涵?……你他娘的沒長眼睛啊?”林壹坐在地上扶著撞到的額頭,抬頭看了一眼,竟是向來與自己不對付的“棠溪城第一少年劍”石澤涵,頓時火了。

而名為石澤涵的少年則是摸著腦袋站了起來,看了眼林壹,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兩人,頓了頓後充滿歉意,真誠地說到:

“你他娘的沒長腦子啊?!”

......

兩位少年對視無言,一人布衣素裹,背著粗糙的等身長鐵劍,臉上是義憤填膺的神色;而另一人得體的袍衫此時卻已沾上了些許泥土,端正的五官也是扭在了一起,臉上一副吃了屎的怒色。

若是換作前些日,林壹一定會叫出自己的跟班小弟將這神經兮兮的石澤涵揍一頓,可如今自己正領著一人之下的太子殿下進城議事,當然不適合在此時發作。

他咬著牙,心中十分不爽:這個石澤涵曾借著行俠仗義、助人為樂的名號整日與自己作對,多次幹涉自己的私事,早就結下了梁子。

好在一月前,石澤涵這個“天才”參加武舉之時被元氏城少主元冥斬斷了魂魄,不僅功力盡廢,還變得瘋瘋癲癲,曾經那些堆著笑容拱手稱以“石大俠”的人,大多都樹倒猢猻散。

可這廝現在,真是好巧不巧跳了出來,太子殿下偏偏又沒有什麼表示,隻是微微挑著嘴角,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林壹咬著牙眯著眼,陰惻惻地對石澤涵一笑,低聲道:“你知不知道你麵對的是誰?你這麼跟太子殿下說話,可是要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