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蕩寇,乾坤借法!祭吾身魂,九天齏雷!
哈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這力量,就是獻祭一個金丹真人換來的天威麼?當真痛快。
眾位師兄弟,若有來世,當再舉杯同飲。”一身墨綠色廣袖飛霞道袍的青年右手持劍,左手捏個法印,氤氳著令人頭皮發麻刺痛的暗紅色能量在他左手指尖凝聚成團。
一頭披散的長發迎風狂舞,頭臉和發絲間溢出的殷紅血液隨著勁風吹拂,肆意飄灑。
此刻這青年眼、鼻、口、耳間有細細縷縷血液正不斷滲出,灑落空中後化為星星點點的銀藍色瑩輝,而他隨風狂舞的長發末梢,也正一點點分解成細小的銀藍色光粒。
他對身後眾人露出一抹略有些恣意的笑容,然而眼中神采卻盡是眷戀和不舍。
“師弟~!不要!!”
“師兄...”
他隻是笑著搖搖頭,不再聽眾人的言辭,直接轉過頭去,左手將那團借來的暗紅色能量抹在右手長劍上。
這把品質上佳的仙劍竟似承受不住暗紅色能量,頻頻發出悲戚的劍鳴,劍身更是劇烈顫抖,眼看著青年就要握持不住。
“去!給我~破!!魔崽子們,給老子陪葬吧!”
仙劍綻放出照亮蒼穹的熾紅光輝,一道殷紅如血的雷霆筆直貫入天穹上聚集而來的滾滾彤雲中。見到這一幕,正在肆意咆哮著用利爪和獠牙瘋狂攻擊防禦結界護壁的所有魔怪同時一頓,露出畏懼和恐慌情緒,潮水般向後撤去。
可惜魔怪實在太多,鋒線上的後撤不了幾步,就被後方湧上來的魔怪阻住,一方要逃一方要進,雙方擠壓成亂糟糟一團。在魔怪形成的海洋中,形成一個小小的黑色浪尖。
下一刻九霄彤雲中,無數熾紅天雷猛地劈落地麵,就好似一座雷山從天而降,砸得大地不堪負荷的瘋狂抖動。世間所有聲響似是畏懼這天威,竟都消失無形,隻留下那狂雷天降的熾紅光彩充塞這一片空間。
所有目之所及的魔怪,隻一瞬間便全部化成了齏粉,就連實力強大的魔將級怪物也不過多抗了一息時間而已,雷霆殘餘的力量失去了目標,隻能漫無目的的繼續捶打大地。
青年在熾紅雷電降臨之後,便如海浪拍打過的沙雕般,隨風飄散成無數晶瑩的銀藍光粒,最後消逝無蹤。
原地,一隻格外粗壯猙獰的爪子失去憑依,墜落地麵。這是先前刺穿青年身體後,被齊腕斬斷的魔將手爪。
直到這時,隆隆雷音才悠悠響起,卻悠遠得仿佛來自天邊,讓人產生不真切的恍惚感。
雷霆的狂潮持續了三息時間,魔怪攻勢形成的海潮前半段出現一塊巨大真空地帶,但很快又被後續湧來的怪物填補上。
“今日,我天玄道門便要傳承斷絕於此了麼?”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撐著手裏已經殘缺的長劍,踉蹌著站了起來。一身選黑色廣袖飛霞道袍,用金線繡著漫天星辰。此時道袍上縱橫交錯遍布著無數血漬汙點,其中有怪物的也有他自己的,道袍上的破損並不多,但各個都是重傷,自重最大的一處破口,從他右肩斜刺裏穿過整麵後背,直到左側腰跨,破口內受傷的創口已經結痂,但仍保持著破開時的翻卷狀態,肉眼可見這創口極深,腰背處數條重要筋腱險些被這一擊全部毀斷。
“師傅...”一眾弟子圍在師傅身畔,麵色悲戚。
“為什麼道盟的援軍還未趕到,早在魔潮襲來時吾等就發了求援,傳送陣也已經開啟。失了我天玄道門的山門節點,神州結界將出現重大殘缺,到時候上三境魔孽便可從此處缺口長驅直入我神州腹地,再無忌憚。上境以下生死搏殺的局麵將就此被改寫......”一名身著月白道袍弟子揮舞殘留的左臂,痛心疾首的跺腳說道。
“璿逸...莫要再說了。”本欲叱喝的老人看著麵前弟子已經幾乎快被血跡染成紅色的白袍弟子,最終隻發出一聲輕語。
他環看四周剩下的弟子,如今仍陪在老人身畔,堅守在天玄道門祖師堂這處最後防禦結界裏的,不過八人,且人人帶傷,一人更是傷重昏迷。疲憊和傷痛使這些最後剩下的弟子個個被遮掩不住的憔悴和虛弱淹沒。即便還能持劍而立,也不複往昔的挺拔英姿。
“吾等山門有多重要,在場的弟子當心中有數,魔潮如此猖獗,而馳援不至,必是遇上了什麼難以突破的困境。
今日...若事不可為,吾當率為先表慷慨赴死,隻求匡扶正道,亦為吾等宗門留下最後的傳承,天玄道門傳承至今三萬五千餘載,誅魔蕩寇庇護黎民無有推辭,向為正道柱擎。三萬五千載以來,宗門為外道攻破重創亦有數次,傳承飄搖過,門人弟子重創凋零過,道門同道欺淩過,然時至今日依舊是正道巨擘,天玄道絕不可在吾輩斷了傳承。”
“方才,璿鈺子先為師一步,卻是顯得為師懦弱了。”老者苦笑,一把花白胡須微微顫抖,他即便拄劍而立身體依舊左右搖晃,仿佛隨時可能站不住倒下。旁邊就有女弟子想要上來攙扶,卻被他揮手屏退。
“不要怪為師無情,祖師堂中有當年祖師飛升前留下的仙玉一塊,可保一人在不得已時存活,吾亦打算讓這留下的一人維係宗門傳承,在未來安全時重振天玄道門。爾等可商議一下,看留下誰來。”
說完這句話,老人拄著劍慢慢合上雙眼,留下時間給弟子們做最後的決定。
剩下仍能站著的弟子彼此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那份因這生存希望而燃起的熾亮光明。
“若是說重振山門,當然是留下修為最高之人,方能在未來宗門再起時庇護門下新收弟子,然而師尊無意獨活,可叫吾等如何抉擇。吾私下認為,既然仙玉隻能庇護一人,不如留給小師妹璿音吧,她此刻傷重昏迷,斷不會拒絕。”
“而吾作為現在排位最高的師兄,既然仍能執劍站立,當陪師尊走這最後一遭,多打殺些魔崽子為那些逝去的門人弟子報仇雪恨。”開口說話的是一名身著天青道袍的中年弟子,他身上傷口遍布,道破此時就如一塊披在身上的破布,但這些傷口數量雖多,卻都不重,是以他是此間所有人中狀態最好的。
“三師兄說的是,想吾這破相的臉麵,留下來重振道門徒惹他人非議,不如和三師兄一道吧。”一把輕柔舒緩的嗓音響起,另一名端坐於旁,身著紫袍的女弟子溫婉的將鬢邊一縷散落下來的秀發攏好。
她鵝蛋臉型,五官秀麗清雅,柳眉疏淡纖細,眼角微微下垂,一對眸子清亮透徹,瑩瑩光彩如水波瀲灩,左眼角下一顆淡粉色淚痣,說不出的柔媚動人。她膚白如美玉盈潤著微光,櫻唇紅豔豐腴,飽滿可愛。可惜的是左臉頰上一道三寸長的爪痕掀開皮肉,破壞了整張麵容的美感。
女弟子身上道袍破損雖多,卻少見血汙,應該是已經處理過了。
“既然師姐不留,我也沒麵皮和小師妹掙這名額。還是陪在師傅身邊最是安心。路上有師兄弟們作伴,也不寂寞。”另一名杏黃道袍女弟子從側麵撲到紫袍女弟子身邊,一把抱住這位師姐雙臂,將頭臉埋在她隆起的胸口裏來回摩擦,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滿是狡黠。
“去~都多大的人了,還來這一套。”紫袍師姐雙臂被她抱住,一時也掙不開。
“都這時候了,最後再讓人家蹭一下嘛~都好多年沒和師姐這般親近了。”黃袍師妹撒嬌般說道。
旁邊幾名男弟子露出尷尬和莞爾的笑容。
“就留給小璿音好了,我和三師兄、六師姐一起。”一名瘦高個頭,麵目俊朗的男弟子從閉目養神的狀態中睜開眼睛說道。
“六師姐的仙肴手藝最好了,若是以後讓我自己做菜照顧門下,豈不是要先被毒死?”又一名身著青碧色荷袖流雲飛紗道袍的女弟子微微一笑。
“吾反正是不會與璿音師妹爭這個名額、想來璿逸師弟也不會。”再一名男弟子開口出聲,他身型高碩,濃眉大眼鼻直口方,一股子英武陽剛之氣即便是被傷疲糾纏困擾,亦是遮掩不住。
最後剩下的斷臂白袍青年點了點頭,眼中神色堅定。
所有弟子都同意讓璿音留下,而倒在一邊昏迷不醒的璿音又不能反駁拒絕,所以這商議也就有了結論。
“你們決定好了?.......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爾等在此時仍能有此表現,為師甚是欣慰...”本還想多說幾句的老人頓了頓,最後也隻是閉著眼睛搖頭無聲的笑了笑
“時間不多,吾等盡快將璿音安置好,這祖師堂的防禦結界恐怕要撐不住了。爾等隨我在最後上一炷香罷。”
老人轉身走到祖師堂盡頭供桌前,從香盒內取出三支堂香,但手卻抖得無論如何都拿不穩。遂吩咐三弟子代勞燃香。
眾弟子在師傅帶領下,最後給祖師牌位敬香,叩拜。
祖師堂外,結界的明黃色護罩不斷閃爍,魔怪嘶吼連連,爪牙在護罩表麵激起層層漣漪。
眾人收了祖師掛像和排位,連帶香爐,傳承玉簡等物一一放入供奉在堂內供桌上的粗布褡褳內。在老人帶領下,弟子們帶著璿音繞過祖師堂影壁,轉進內堂,內堂裏燈燭通明,擺放供奉著曆代宗門掌門及有功弟子的排位。
時間緊急,老人省去了敬拜曆代祖師的禮儀,徑直行到擺放排位供龕側麵,伸手按住一處機關樞紐,默默輸入法力,這樞紐機關上雕刻著周天星象的一部分,一顆顆星辰雕紋在法力湧入後亮起,亮起的星辰組成了一組特殊星宿。當星宿組合完成,整個供龕微微一震,內部響起極其細微摩的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