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陪著,天荒地老都不怕,沒人陪著,天亮著都會惶恐不已!
鳳鳴山下、龍吟湖畔,一座荒集大城此刻正燃燒著熊熊大火。
無數人的寄托和夢想,甚至於為之奮鬥一生的自由之都,隨著大火掠過,漸漸化為灰燼。
山上東西方向,兩隊人馬分峙而立,偏東的領頭漢子,一杆長槍持於後背,麵如珠玉,劍眉星目,自有一股絕頂的英氣。
他叫慕容龍城,東燕國上將軍,一杆霸王槍冠絕天下,為當世絕頂高手。
與他相對而立的,是西涼國太子乞伏更重,望著大荒集燃燒的烈火,他眼中對湖畔對麵的人,怒火更甚!
居北鳳鳴山巔之上,還有一人,僅僅是帶了一名隨從。
“劉寄奴,你好狠!”男子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幾個字。
“主上,走吧!再也沒有大荒集了,他劉寄奴今日燒集,也算是明了心智,我等與南武,必有一戰!”
······
大荒曆一百八十七年,累數代人心血的自由之都大荒集,摧於南朝武帝,這個昔日大荒流浪兒之手。
······
“說書生,你在寫什麼?”
“大荒傳說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從來都是如此,有什麼好寫的?”
說書生怔怔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從來如此,便就對麼?”
“對又怎樣?不對又怎樣?天子可能不一樣,但是朝堂不永遠還是那個朝堂,是,是寄奴兒燒了大荒集,可是換成其他人,難道就會不一樣嗎?”
說書生頓了頓筆,旋即又開始寫起來,嘴裏嘟囔道:“是沒有不一樣,但是,江湖可不再一樣!這方世界,精彩紛呈,三教鎮氣運,武夫橫天下。有金剛活佛,號稱十世輪回不死不滅;有騎著青牛的道士,肩扛天地二道自在逍遙;有鴻儒聖者,一身浩然正氣頂天立地;更有絕世劍仙,一劍橫壓天下一甲子。居廟堂不爭,處江湖不鬥,終歸是個笑話,可能江湖兒女見慣了你死我活的爭強鬥狠,最後悟透的道理,隻不過是一碗人間的煙火······”
少年沒有再說話,而是望向遠方,思緒,早已不知神遊到哪裏去了······
淮河,在這世上,算得上是一塊奇葩之地了。
有史以來,隻要朝堂爭端落幕,此地必然會成為聲色風月之所。
即使是這大世紛爭剛剛停下歇口氣,它便以無比驚人的速度,恢複往日的模樣。
“倒是有幾分盛世氣象,今兒小爺我得買個醉,你可別攔我。”
淮河河畔,一艘巨大的畫舫正緩緩駛離廊橋碼頭,那是今夜的主角兒。
朝碼頭這邊的官道上,背著書箱的說書生和少年信步走來。
說書生一臉嫌棄,“你去吃屎我都不會攔你,還買醉,也不看看自個兒毛長齊沒有,畫舫上的姑娘可不會喜歡青雀兒。”
少年撇了撇嘴,“那也不會看上你個說書生。”
“沉穩一些!”
說書生麵色很是嚴肅,“今夜,恐將是大荒英豪最後一次聚集了,此間過後,他們隻怕是各為其主咯。”
“不會吧?”少年狐疑,“那金剛活佛、鴻儒大聖、青牛老道,還有老匹夫,他們就不能腰杆子硬氣一回?好不容易聚齊天下英豪於大荒,現在又要放歸於野,難得安定的天下和潛入平靜的江湖,豈不是又將陷入紛爭?”
“安定?平靜?”說書生不屑道:“寄奴兒燒了大荒集,就是想這天下江湖不得安寧,或者說,他心比天高,早就將天下安在他心裏。”
兩人來到碼頭,少年朝碼頭墩子上一癱,慵懶道:“我看懸。且不說北魏的拓拔,雄才並不遜於他,東燕慕容龍城和西涼的乞伏更重,哪一個又是省油的燈?他寄奴兒再厲害,難道就不怕北方三國聯合?”
“南武朝有長河天塹,更有十八金刀死士和十萬乞活軍,劉寄奴空相境九重,隻差一步入陸地神仙境,三國聯合,又能何如?”說書生卸下書箱,拍了拍腿腳的塵灰道。
少年眉眼一挑,“如此說來,今夜便是大荒英豪抉擇之日?更為準確的說,是看活佛、儒聖、青牛老道,還有老匹夫他們作何想?”
“對,也不對!”
“啥嘛?”
說書生微微一笑,“老匹夫就算了,他你還不了解?”
少年點了點頭,“也是哦!”
“老匹夫橫壓天下一甲子,不到最後關頭,他不介意再壓天下一甲子,反正他壓得住,除非天下共主現。”
“說書生,你知曉天下事,說說這天下共主誰最有氣象?”少年調侃他道。
說書生搖了搖頭,“都是橫霸之輩,哪有什麼帝王相!”
“哈哈,你這話就把人得罪大發啦,小心被寄奴兒他們聽了去,到時候尋你個晦氣。”少年驀地坐起,指著說書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