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群土匪的屍體呢?”易歌問到。
這裏一片狼藉,卻沒看到屍體。
“灰飛煙滅了吧,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發現些殘肢斷體。”
易歌捂住嘴咬咬牙。
他怎會有如此厲害的本事。
這就是逍遙遊嗎?
害怕。
一路下山踏上大道。
五連山的搜查已經快結束了,他再不去林家,林家自己都會知道發生什麼了。
到時再去就不是說,“我不慎殺了你兒子,特地前來請罪。”
而是,“我就是那個你們在找的,殺了你兒子的凶手,我來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思索片刻,他還是覺得要先去橫墨城一趟。
馬兒已經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易歌隻得自己禦劍而飛。
橫墨城主看著幾日不見,一身血跡回來的易歌如臨大敵。
“請問城主啊,兵馬集結好了嗎?”易歌笑著。
“這,侯爺恐怕還要再等等。”
媽的,這事他就當個笑話,這侯爺原來是認真的嗎!
“不用了,那兩百人還在就行,趕緊去黃牛山收屍吧。”易歌也沒那麼認真,就開個玩笑。
“黃牛山?”橫墨城主一驚。
那裏有一窩土匪,有他每月的一筆供奉!
易歌把發生的事簡短的說完,聽得橫墨城主不住後怕,趕緊的叫人去看看情況。
“侯爺真可謂是少年英豪!”
若這事是真的,那麼他之前殺了燕振的事,或許也是真的。
希望杜寨主不要說了些什麼!
橫墨城主心中翻湧。
易歌可不知道城主心中的想法,他回橫墨城有更加要緊的事,“請問城主,橫墨城最近發生過火災嗎?”
“火災?大火小火天天都有,不知侯爺想問哪一個?”看著他的表情,橫墨城主鬆了口氣。
易歌咋舌,怎麼會有這麼多。
“那種害得一家子全數喪生的火災有多少?”
橫墨城主眉頭一皺,“不少,侯爺想查什麼?”
他不知道易歌想查什麼。
“火災啊。”
易歌不知道他在問什麼。
城主扶額,叫來記事官員,讓他趕緊把橫墨城所有的失火記錄調來。
記事的官員應了一聲,“請問侯爺,可有期限,可有地區?”
橫墨城主又問易歌。
易歌搖頭。
那位官員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那這恐怕,需要,很長時間。”
“為什麼?”易歌問。
“光是統計整合各鄉各鎮各縣各區就需要不少時間,還得檢查紕漏,這時間也短不了。”
“哦,那你趕緊去做吧。”易歌點點頭,“三天夠不夠?”
記事官有苦說不出,“這,侯爺不知,最少也得半月有餘。”
“哈?”易歌不明白,“就把寫好的東西找出來,需要半月?”
“空吃幹飯的蛀蟲!給你兩天時間去做!拿不出來,你這官也就到頭了!快滾!”眼看易歌表情的變化,橫墨城主趕緊拍案怒罵。
那人瑟瑟發抖,連說一定一定,鞠腰而逃。
一邊是官員在翻找文案,另一邊是易歌在折磨另一位官員。
他的記憶力很好,可他丹青功底就不敢恭維,又也不會用語言形容一個人的長相。
“對對對對!”
“沒錯沒錯!”
“就是這樣!”
費了不知多少筆墨宣紙,終於得到了那個無處申冤,落草為寇之人的畫像。
“侯爺,這人是?”橫墨城主觀看完全程,退下了那位如釋重負的畫師,問到。
“我,一個朋友的朋友。”易歌編到。
橫墨城主也不再多問,吩咐下手複製分發。
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朋友的朋友,嗬嗬。
看來是有人要倒黴了。
反正這人我又認不得,倒黴的又不會是我。
橫墨城主想著,穩穩的坐好,悠閑的等待著事件的進程。
這人並不難找,甚至在失火記錄呈上來之前,就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了他。
他叫劉猛,年輕時也修仙習武,可惜天資平平一直練不出什麼名堂,後來就收了心,在城西經營一家早餐鋪子,娶妻生子,日子倒也安穩。
可惜這一切,都被一年多前的一場大火燒了個精光。
據說是因為當時賭坊作亂,城中一片混亂,這才不小心走火。
“又是賭坊,賭坊到底背了多少鍋。”易歌無語。
“那你不會就這樣,以為賭坊就是好人了吧?”林青染嘲到。
“當然不會。”易歌搖頭,繼續看下去。
一家五口,老母親,父母二人,兩個孩子。
四具屍體。
四具屍體,易歌點點頭,除了他之外全家都命喪大火之中。
可憐啊。
“看清楚點,四具屍體,你點什麼頭啊!笨蛋!”林青染罵到。
“這有什麼問題嗎?”
五減一,不就是四嗎。
“怎麼可能會有他女兒的屍體啊!大哥,放火是為了得到他女兒,怎麼可能把他女兒燒了。”
易歌思索著林青染的話,有幾分道理,於是對城主問到,“這記錄可是,千真萬確?”
“這就要問,寫這記錄的記事了。”城主連忙把問題推開,一問三不知。
有許多記事,記不同的事,不同地方的事。
易歌在這繞來繞去的官員製度中漸漸迷失,在聽不懂也認不得的官名一個推一個之後。
終於走來一個戰戰兢兢的老人。
他是記錄這事的,什麼來著?
師爺?書辦?主簿?
“這件事是你記錄的?”易歌晃蕩了一下腫脹的腦袋。
“回稟侯爺,正是卑職。”那人搖搖晃晃,看來腳不太好。
“你確定你記錄的沒有錯?”
那人又抖了抖,連說,“此事是知府所判,卑職也是根據知府所言而錄。”
於是又找來了知府,知府又把同樣的話說了一遍,把自己換成了知縣。
“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官!”易歌今日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官名。
毫無重複,讓他暴躁。
“嗬嗬,這才冰山一角呢。”林青染看著他難受,反倒悠哉的笑了起來。
“唉。”易歌歎氣,“就不能縮減一點嗎,就像清除門派家族一樣,清洗一下。”
“門派家族又不是體製,少了也就少了。官可少不得。”林青染解答,“官要是少了,怎麼撈錢呢。”
少不得,就能每一條街都有無窮無盡的大官小官嗎?
這條街總會在某一個縣,一個鎮,一個區。
上上下下的來回折騰。
關鍵是折騰了半天還並沒有結果。
知縣推給了仵作,仵作再找不到人推脫,咬定他的記錄無錯。
所以在大官小官各種官中繞了一圈,卵用沒有,一無所獲。
“仙子啊仙子,你呢?你錯沒錯啊!”易歌回到這一切鬧劇的源頭。
“都說了,這些官沆瀣一氣,怎麼可能會老實的回答你呢。”林青染開始指點江山,“你問這些官,還不如去問當地的民。”
“那你怎麼不早說呢?”易歌無語。
“是娘錯了,委屈你了。乖啊。”林青染鄙夷,“你自己不會像嗎!可是真是個廢物。”
易歌更加的無語了。
城西已經沒有了火災的痕跡,百姓安居,一派祥和。
“侯爺殿下,這裏就是那劉猛的老家。”知府帶著路介紹到。
他一路還介紹著他讓這裏從混亂到安居的豐功偉績。
這裏已經有了一房新家,住了一戶新人。
外地來的,一問三不知,他們隻知道這裏以前失過火,死了人。
易歌決定到處逛逛。
“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隨便走走。”遣散了一眾的跟班,可遣散不了百姓們已經鎖定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就是我們瓊花的那個新侯爺?”
“年紀好小。”
“年紀小,才好控製!”
凡人壓得再低的竊竊私語都被易歌收入耳底。
怎麼問,問什麼,問誰?
易歌看向林青染,林青染笑嘻嘻的聳聳肩。
江湖故事中,茶樓酒肆永遠是打探消息,交流情報的好地方,而店小二茶博士永遠像是一個知曉一切的百曉生。
可江湖故事之中也說,他們知無不言的對象,是久負盛名的江湖俠客,而非他們深惡痛絕的官吏。
易歌看著這個沏茶時手都在抖的店小二,不知如何開口。
“請問。”
茶水四濺。
“別緊張,我隻是想問問,小二你知道劉猛嗎?”
他在找劉猛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這話其實問了當白問。
“小人新來的,什麼都不知道!”店小二忙說。
易歌感覺心中有股氣憋得難受。
他一直都很不喜歡和人打交道。
“你好啊。”
“你也好啊。”
“吃了嗎?”
“吃了,你呢?”
他討厭這樣的廢話,更討厭說一句話要拐八百個彎,抹八百個角的怪話。
還有這種,一眼就看出來的謊話!
心中鬱悶。
他到底是犯了什麼罪,要讓他和那群官員糾纏,還要讓他和這群凡人糾纏。
“隻能怪大俠的劍太快了,要是劉猛還活著,你至於這樣嗎?”
都忘了,他討厭的還有林青染的這種笑話。
“我再問你一遍!你知不知道劉猛?”易歌一字一頓。
“不,不,不知道。”店小二雙腿發軟,但依舊不改口。
他若真的不知,為何要這麼的怕。
易歌眉頭鎖緊,“你缺錢嗎?”
錢,總是萬能的。
店小二搖著那張哭喪的臉。
錢原來不是萬能的!
可他到底為什麼就是不說呢?
冷靜冷靜!
易歌深呼吸,他連靈氣走向都能觀察,為何卻忘了觀察眼前這個可憐人呢。
他怕的東西,他畏懼的東西。
不是我,是我身後!
易歌緩緩回頭,是跟著他的兵官衙役。
雖說遣散了大多數人,但不怎麼可能讓他一個人單獨行動。
“嗬!聖上定法,讓城中禁氣,就是為了讓你們受到冤屈時,第一時間想著告知官府,而不是等著俠客。”有人歎氣,“你們罵著朝堂昏庸無道,你們說著俠客才能為你們申冤。現在真正為你們做事的人來了,你們為什麼依舊沉默不言?”
店小二大氣不敢出,又有人接話,“可誰又能確定他真的是好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