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中贈劍(1 / 3)

第一章雨中贈劍

崇禎七年青都大雨死人的天氣

長安困於茶館,外麵是潑天的大雨。若是無事,長安喜歡雨天這個天氣,尤其是在這個夏天炎熱的情況下,來一場大雨,坐在屋簷下吃著西瓜,聽著雨聲,什麼事情也不做就是一個下午,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可要是辦事情的時候趕上一場雨,長安是那是心裏一萬個不情願。

顯然今天的情況是後者,上午還太陽高照的,突然間下起了雨,一下就是一下午,今天要送的信是從城西送往城東的,長安不是專門負責送信的,城裏送信的買賣本來是城南那幾家做的,有時候信件多了才會找一些散工,早上城南姓陳的一位先生找到的長安,說一封信五文,是平時價格的五倍,傍晚時分送至城南,其實長安做過不少這樣奇奇怪怪要求的生意,也沒細想,就答應了下來,畢竟五文也不算什麼小數目。

長安年十七,家住城西,之前是給衙門當捕快,前兩天抓個小偷把工作搞砸了,被上司訓了一頓,心情正鬱悶,碰到個喝酒鬧事的,長安本就一路過硬生生被扯到裏麵,被那人一拳打在臉門上,長安定晴一看,此人身材矮小,有著個酒糟鼻,喝醉了頭就一搖一搖的,說話聲音也是奇大,長安本就鬱悶又莫名其妙挨了一拳,加上本就看不上這樣的人,反手就是一拳打在麵門上,一邊打一邊說,也就小爺我今天沒穿那身官服,不然定要讓你到衙門走一遭。誰知道那小老頭,大聲喊道你爸爸去哪裏?長安頓了一下,想出了這輩子最好好笑的嘲諷,答道,你爸爸又去哪裏了?那個小老頭笑著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青都這個地方鬥嘴吵架經常就要問候祖宗,青都民風彪悍,問候一會說不定就要表演武藝了,長安也不是好鬥之徒,說完也算是解了氣,轉身往門外麵走,其實長安也想的明白,城裏麵的權貴們長安也認識個七七八八,就算談不上認識也算見過一麵,像這樣的人,八成就是鄉下跑來青都的,我已經亮出我是衙門之人的身份,就算再揍他,他八成也會心虛。

這樣的天要是不穿蓑衣不帶傘走在雨幕中,可能對於旁人來講難以忍受,對於長安來講算不上什麼難事,倒是再走下去,保不齊信件會被雨淋濕,長安往前走兩步見一茶館長安,便躲到裏麵避雨,街麵上也冷冷清清,見不到半個人影,小二送了長安一壺熱茶之後就再也沒了身影,整個茶樓出奇的冷清,長安心想等雨小一點就走,誰知越下越大,想借把傘,喊了半天也沒個人應,長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長安望著外麵的雨幕一種絕望從心底裏麵升起,這種絕望就像大海上的孤島,長安在鬧市裏麵困孤島之上。

青都,離陽重鎮,離陽西北部,再往西北走跨過洛河是北莽,再越過成片的草原就是北莽的帝都,西京。青都向東南數千裏,越過無數重鎮就是離陽帝都建安。從青都往東北則是東番,東番內亂數十載,藩鎮割據。雖不如虎牢關那樣是南北的咽喉之地重中之重的軍事要塞,但也是處於離陽和北莽之間重要的交通樞紐,如果你要是從離陽趕赴北莽繞開青都,至少要耽誤七天的時間。而繞過虎牢關至少要耽擱一旬之久。

一個男人從雨中打著一把傘走進了茶館,男人消瘦,高挺的身材,雙目有神,佩劍掛在腰間,台階之上的長安捧著熱茶,恰好望向雨中男人迎麵而來的目光,長安恍惚之際竟不寒而栗。

長安自記事起,便生活在青都,前些年鬧過饑荒,城外山裏又有匪患,那時候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比長安年長的死了,比長安小的也沒能熬過那個冬天。長安見過為了逃生而跪地不起的人的眼神,見過為了一碗飯而拔刀相向的人的眼神,見過給別人施舍卻鄙視的人的眼神,常俺見過很多很多人,也見過同一個人的不同眼神,唯獨這種眼神,是最難讓人忘記的,這種眼神不是情感的流露,而是一種決心的顯示,是殺人的眼神,卻夾雜著絕望。長安看著男人手已經放在了佩劍上,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緊緊握住了茶杯。

那年饑荒,長安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可以挺過來,村裏的老人都說長安福氣好,饑荒沒餓死還撿來了個妹妹,長安知道自己命硬,自小就能認識很多草藥,采來的藥可以賣給城東的藥鋪;自小力氣也大,提著兩個水桶就能挨家挨戶送水,十桶水一文,就這麼湊合的過活著。但長安自己知道自己沒有偏財的命,自小也沒有去出去謀財的心,看著前些年從小一起長大的王胖子,瘸了腿回來,雙眼呆滯坐在院子裏一坐一下午,長安看著都心疼,長安不是不羨慕李胖子口中外麵的世界,隻是他有妹妹,外麵的世界再好,不見得就屬於你。王胖子笑著說道,等你有了家,才是半步邁不開腿,等你什麼時候舍下一切隻想跑路的時候,那時候你才是一個俠客。胖子知道長安從小就想當個行俠仗義的俠客,故意這麼說道。

眼前清瘦的男人開口說道,我是從很遠很遠你的南方來,來到這裏,除了見你一麵,也要和你做一筆交易。長安沒有疑惑為什麼是跟自己來做交易,這些年發生在普通人身上奇奇怪怪的事情很多發生在自己身上,長安知道這一切自己躲不過去,就隻能正麵應對。清瘦男人一身青色長袍,嗓音中正。長安見過城西賣對聯的落魄書生,也見過城東說書先生胡先生,長安知道讀書人需要折扇,需要玉佩,需要書童,需要背書箱來證明自己書生的身份。但長安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個讀書人,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東西來裝飾,他是一個拿劍的書生,不文弱,甚至眼神中都有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