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冰國,沒有她的皇宮,像一個巨大的牢籠,道德人倫束縛,規矩禮節枷鎖,好像踏進去,任他如何掙紮,不能做自己,也不再是自己。
在邊界的崖上遠遠的望著,整座城盡收眼底,這冰雪的國度,無邊無際的純白,它確然聖潔,不染一絲塵埃,卻也冰冷寒涼,不容一絲真心。
身後有人走過來的聲音,冰陽並未回頭,淡淡問道,“你怎麼會在這?”木璃走到他旁邊,“我每日都會來,希望能見到你。”
“見我做什麼?”
“你找到她了嗎?”
“沒。”
“你還要繼續找下去嗎?”
“隻要我還在一日,我就找一日,直到死,重入輪回,我也不要忘了她,永遠永遠。”
木璃輕笑,透著無奈與釋懷,“我就知道,隻要有一絲絲的希望,你都不會放棄。我也想開了,冰陽,這些年,不論我對你還是對她所做的事,我不求你原諒,隻希望你能淡忘,隻要能減輕你心裏的一絲苦楚,哪怕你現在要了我的性命我也心甘情願。冰凝之淚已毀,我也早已不是玄女,再呆在玄凝宮也沒什麼意義。我日日等你,不過是想再見你一麵。我想和過去做個了結,從此以後,不再愛你,忘了你,我也想為自己活一次。”
“如果那是我和她命中的劫,沒有你,也總會有別人,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怨你。
我心裏滿滿當當裝了她,想她念她都不夠,又哪來的餘地去為了過去的事怨恨。
她常說苦後皆甜,此番劫難過後,等待我們的,應該都是幸事吧。”
提到她,冰陽的臉上都會不自覺掛上笑靨,他轉過身來看向木璃,“你能想開也好,這世間萬物,歸根究底,是講究一個緣字,我們雖然是神,卻也逃不開這世間的法門。”
冰陽轉過去不再看她,“你走吧,願你也能尋到自己的緣。”
木璃望著她,沉重的心瞬間輕盈起來,複雜的眼神最終也歸於平淡的釋懷,莞爾一笑道,“珍重。”
木璃走後,冰陽在此停留了一會兒,他可以忍著赤火珠的折磨去焰國尋她一月,卻在這片她生活過的地方猶豫了。那個毀滅她,再給她新的生命,卻又將她推入更深的地獄的地方。可也是充滿她和他回憶的地方。
最後,他還是下定決心踏了進去,走過她曾去的每個地方,她的淩雪宮,他的滄泠宮,她每每必經的花路,和她最愛與他彈琴下棋的葶花樹下。宮人將士們見了他,也不敢打擾,隻行了禮便繼續各司其職,當然冰陽也沒瞧見他們,仿佛他從沒回來般,還如這三百年似的,日複一日,一如既往。
當初那些反咬公主一口的宮人將士,雖然沒有被處死,也都被逐出冰國,沒有高的靈力修為護體,又沒了冰國的適存環境,與死了也沒什麼區別。向來仁慈的陛下做出這等決斷,冰國的臣民也都畏懼起來,不敢造次。
將皇城內走了個遍,冰陽決定去冰山看看,那是他向她傾訴心意的地方,雖當時落難淒苦,卻也是難得甜蜜的回憶。
行至冰山腳下,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當初走出來的山洞,若非當時昏迷著,也不該用這些時候的。
四散張揚的枝葉掩住了洞口,若不是知道此處有入口還真是瞧不著,周邊冒了一大片白色的小花,幾隻流光蝶穿梭其間,翩翩起舞,倒也是難得的愜意景色。
走到洞口邊,本還想再多留意會兒曾和她走過的路,不想係在腰間的玉佩散發出微弱的光,輕飄起來向洞內飛去,一時間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好像死去的一顆心又活了過來,卻也怕終究是一場空。猶豫了片刻,不敢往前進,緊張的手握緊又舒展開,憋了一口氣,迫不及待的跑了進去。
就在那一霎那,他暗淡的瞳孔裏,又有了光,重新明亮起來,像是久處黑暗的瞽者奔向光明。重回到那個冰室中,並未有什麼變化,受玉佩的指引,冰陽上前打開了冰棺,玄淩劍穩穩的躺在那,和上次所見沒什麼分別,隻是它不再透著明亮的光,原本通透的劍身變得暗淡無光,可玉佩的光卻越來越亮。
冰陽伸手上前感知,緊張的不停顫抖,碰到劍身的那一刻,驚得往後踉蹌了一下,那微弱殘缺的一魄,竟真附在劍上,真真切切,就是他尋了三百多年的凝兒。一時間欣喜若狂,喜極而泣。
隻是時隔太久,這微弱的一魄未能在好的環境中修生養息,僅靠著劍上的靈力護著,如今玄淩劍上的靈力早已寥寥無幾,才如今這般暗淡無光吧。既如此,盡管冰陽迫切的想要將她的這一魄送入冰海,來重塑她的血肉,凝聚她的魂魄。可路途遙遠,如今憑借這孱弱的一魄,恐再生變故。如今的他,已經經不起有關她的任何一點微小的變故了。
冰陽望著玄淩劍深情說道,“凝兒,能找到你,已經是上蒼對我莫大的仁慈。隻是,我們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相見了。”調息了一下,將靈力輸送進玄淩劍中,劍中的靈力已經不足已承載她的一魄,隻得靠外力讓玄淩劍重新恢複以往。隻是他這三百多年忙於奔波,並未精進修煉,外加受赤火珠影響,也負擔不起這麼大的靈力消耗,隻是延長些玄淩劍的時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