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他是誰,也不論他對她的感情,她隻知道,過去這十幾年,他是她記憶的全部。
五歲那年,他帶她回到冰國,接下她父親的重任,獨力撐起冰族。他曾玩笑說,他是冰族族主,比冰帝位分還要高上些,本不用理這些瑣碎事物,閑散度日,受好友所托才累的這般田地。如今想來,那些玩笑,也並非唇齒之戲。
他送她幻凝琴,握著她的小手,耐心的教奏,從未因她的懶散搗亂發過脾氣。
他教她讀書寫字,一筆一劃,一字一句,不斷鼓勵,從未丟過一句重話。
她想習武,他就親身教授,百般嗬護,從未讓她因習武受過一絲傷。
她日日粘著他,他也不惱,任由她在批閱公文時坐在他腿上打瞌睡。
在她八歲之前,不是背在身上,就是被抱在懷裏。她都未曾想過,曾經的她,竟那般愛撒嬌,還曾鬧著要騎在他脖子上飛高高,他竟也一一應了。
最讓她現在接受不了的是,她竟還每晚都鬧著要和他一起睡。那時年幼,也隻當他是父皇,還不覺得如何。如今想起,且知曉她與他其實並無關係,這讓她該如何……
回憶種種,他唯一的一次說了重話,也就隻有十三歲那年,卻也讓她印象深刻,以至於恢複零碎記憶時,有關他的,也知憶及了那一夜,才會有這對他的諸般誤解吧。
“這短短十九年,我連自己父母的樣子都記不起了,占據最多的,竟是和我毫無血緣關係的你。”淚水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衫,冰陽感受到一片寒涼,醒了過來,“你一定不能有事,我隻有你了。”方睜開眼,感受到她冰冷的手緊抓著自己炙烤的手,頓時熱淚盈眶,滿心歡喜道,“好。”
聽到頭頂有些沙啞沉悶的聲音,冰凝有些發愣,震驚的抬起頭來瞧著他,喜出望外,“你醒了。”
“嗯,我不會有事,我還要護著你一輩子。”他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凝兒別這樣抱著我了,會燙傷你的。”說著便要推開她,奈何還用不上力氣。她瞧他無力反抗她,也不在乎臉麵了,幹脆躺在他身旁抱緊他,“剛好凝兒怕冷,父皇身上暖和,我就這樣抱著你睡。”
“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凝兒小時候都是和父皇一起睡的。”
“你都多大了,怎麼還和小時候似的。”
“我才不管呢,你看凝兒那麼身上那麼冷,我自己會凍成冰雕的。”說著冰凝又將身上的溫度降了些,比那冰山上的寒冰還要冷了幾分。
冰陽瞧她這般,凍得直發抖,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裏,不知該說什麼,他知曉她的心思,也就不再趕她,“那就別走了。”
“你若就這樣一直在我身邊,我受什麼苦也甘願,可我不想你為我受苦,是我沒用,連自己都護不了,更沒有護好你。”心裏這樣想著,不禁緊了緊環著的手,怕護不住懷中看的比自己命還重的珍寶。
不想,相擁而眠,分外安穩。
在冰陽傷勢完全好之前,冰凝每日都鬧著與他同睡,這於他來說,喜悅卻也難過,他能每日與她相擁而眠固然歡喜,於她卻是受難,在冰與火中煎熬,怎能不心疼。也加緊著恢複修為,好能夠自行壓製住這烈灼之苦。
冰凝瞧他恢複的差不多了,便回到淩雪宮,見泉浠姑姑在,想到自己這幾日不在,寒暄了幾句,“何時回來的?”
“有一月了。”
“辛苦泉浠姑姑了,玉佩可尋到了?”
“不敢言辛苦,玉佩已交由陛下,那日回來在宮中未尋到公主,便擅自去尋陛下,一並交予陛下了。”泉浠疑惑許久,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公主的眼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