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沒有了裏美的皮卡車裏,小威爾睡到了自然醒,他沒有叫醒還在呼呼大睡的吉米,就發動汽車直奔小鎮的西郊。
一陣顛簸後,吉米伸著懶腰問:“這是到哪了?”
“現在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剛好你醒了,給我指路吧。”
“你就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行了,到了我告訴你。”
“你餓不餓?後麵有吃的。”
“不餓,我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吉米從後座拿了瓶水,看著上麵的外國字問,“這也是撿的?”
“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乞丐了?這是人家送的。”
“乞丐本來不就是除了撿,就是靠人家送嗎?”
聽了吉米的玩笑話,小威爾突然覺得他說的很對,從新金山到蛋糕山這一路,自己不就像個乞丐嗎?而且還是個一直被裏美照顧的乞丐。
在吉米的指引下,皮卡車爬上西山的山坡,停在一片空地上。
兩人下了車,踩著沒過小腿的積雪,走進一片結滿冰霜的樹林,來到了父母的墓前,撣掉墓碑上的雪,又鞠了躬行了禮。
小威爾突然說:“怎麼感覺少了點什麼似的?”
“獻花嗎?不用了,這季節去哪找花,跟他們說說話就行了。”
於是小威爾走到墓碑跟前,閉著眼在心裏默默地說道:爸,媽,我回來了,抱歉,之前迫不得已利用你們當作不去南南裏亞的借口,但其實是我的自知自尊自私和自由都不允許我登上那艘船,雖然我也難免會想,如果能跟她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不過我覺得即使沒有人陪在她身旁,她都會活得很精彩,而且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她活得精彩,如果她的身旁非要有個人陪,那個人也不應該是這樣一無所有的我。她說人有時會忘記從哪來到哪去,是啊,我也不應該忘記從十八歲逃出家門時就做下的決定,我要一個人孤獨地度過餘生,從孤獨中來,再回到孤獨中去,這才是我的宿命啊,哪怕被一時的愛衝昏頭腦,產生多少糾結的情緒,也不應該忘記從哪來到哪去,所以我回……
“哎,你是在跟他們吵架嗎?怎麼說那麼久?”還沒等小威爾把心裏的話說完,吉米就不耐煩地開起了玩笑。
“跟他們吵架?根本輪不到我插嘴吧。”
“哈哈,那倒是,讓他們兩個繼續吵吧,我們走吧。”
“那就走吧,不打擾他們了。”
於是兩人踏著來時的腳印,有說有笑地向樹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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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樹林外的空地,放眼望去,整個銀裝素裹的蛋糕山鎮盡收眼底,突然一陣並不寒冷的風迎麵而來,小威爾下意識地轉身一躲,卻聽見風中似乎有兩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話。
“‘原來你還是個作家?’”
“‘不是,我隻是喜歡寫。’”
“‘那就是夢想當個作家嘍。’”
“‘算是吧,我夢想去山上造一個小木屋,然後每天都在裏麵寫,平平靜靜地度過餘生。’”
這陣夾帶著聲音的風轉瞬而過,小威爾回身找尋,眼裏卻隻有那片樹林和已經坐進皮卡車裏的吉米,一股難以抑製的情緒湧上心頭,驅使著他從後車廂裏拿出鋼鋸和斧子,跑到一棵大樹下忙活起來。
一臉詫異的吉米慢慢靠近小威爾問道:“你這是在伐木嗎?”
“對。”
“回家燒火?”
“不,我要在這造一座小木屋。”
“哇!山下有住不完的房子你不住,你竟然要住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