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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威爾現在真的很想拉屎,他已經在這間隻有十幾平米的辦公室裏尿了兩次了,第一次是尿在垃圾桶裏的一個空飲料瓶裏,第二次是直接尿在了垃圾桶裏,因為那個飲料瓶已經被他的尿裝滿了。
他現在真的很想拉屎,但考慮到自己能夠在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天裏幸存下來,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了,或許明天就會有記者過來采訪自己,而讓人家一開門便聞到滿屋子的臭味,那就太影響自己的形象了,他隻好繼續忍著,而每當他的視線轉到全封閉的落地窗上時,都會忍不住罵上一句“該死的”。
更可惡的是想拉屎的同時又感到有點餓,雖然他的背包裏有一個在地鐵口的超市買來當早點的麵包,但他也不敢吃,一是怕吃了更想拉屎,二是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逃出這間辦公室。
他抬手看表——22:32,耳邊依然能聽見辦公室外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又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離開這家公司,如果提前幾天預訂飛往國外的機票,就不會讓自己落入如此絕境。
或許小威爾沒在早上吃掉那個麵包真的是個好事情,因為他已經被困在這間辦公室超過十二個小時了,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想在這個晚上就逃出去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又一次拿起手機,刺眼的屏幕上顯示的仍舊是沒有信號,他與外界失去了聯係,而且一旦手機電量耗盡,就會徹底與外界失去聯係,因為貌似整座城市都失去了電力供應,站在落地窗前,看不到來自任何建築的光亮,除了月光為它們勾勒出的冷色邊框。
他突然有了一個主意,從背包裏翻出手電,打開開關向窗外不停揮動,希望還有其他幸存者能發現他手上的光亮,可是直到胳膊酸了,也沒看到任何回應,一個極其悲觀的想法在他心裏悄悄萌芽——難道這真的就是世界末日了?
看來今晚隻好先睡覺了,這一天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確認了門仍然牢不可破,又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疊文件紙,把放在最角落的那個垃圾桶再蓋上幾層,以防本就很糟的空氣變得更糟,然後輕手輕腳地把辦公桌上的東西都搬到地上,脫了登山鞋躺上去,頭枕著背包,長長長長地舒了口氣,以前通宵達旦地加班後,也能體驗到這種全身筋骨終於獲得休息的舒爽感,隻是當下密閉又沒有空調的辦公室,熱到他的衣服都粘在了身上,而且辦公桌又硬又短,無論如何調整身體,都找不到一個舒服的睡姿,但他還是慶幸著——至少自己沒跟他們一樣變得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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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下旬的新金山市,天氣依然炎熱。
小威爾原本跟在這棟寫字樓裏上班的打工族一樣,六七點的時候被鬧鍾吵醒,帶著一身汗濕起床洗漱,出門乘坐公交地鐵或架車來到這裏,被電梯分送到各自的樓層,然後拖著仍未得到足夠休息的身體來到各自的工位,強打精神開啟電腦,開始又一天的工作。
但今天小威爾的狀態跟其他人很不一樣,因為他不用再在這裏工作了,他辭職了,還有三天就可以乘著飛機去旅行了,雖然他知道旅行回來後還是要重新投遞簡曆,經曆一次又一次無聊的麵試,然後成為另一家公司的“囚徒”,但想到至少能夠暫時獲得幾天的自由,心情也比往日輕鬆了不少。
他滿麵春風,昂首闊步,就連呼吸的空氣都好像比往日清新,當然,這個時候寫字樓裏的一切看起來都還正常,空調仍然運行,電燈仍然明亮。
一個小時後,小威爾辦好了離職,也就是從十點開始,他逐漸感受到空氣變得越來越糟,皮膚愈發粘膩,眼前發生的事也越來越令人難以置信。
從人事部出來的小威爾,本來打算直接乘電梯離開公司,卻在走廊碰到了部門經理,經理讓他先去經理辦公室等一會再走,小威爾雖然心裏抵觸,但還是去了。
他坐在椅子上,抬頭望著窗外,晴空上點綴著幾縷雲,沒看到一隻鳥,心想:終於自由了,現在的我是一隻自由的鳥了,不管這個蠢貨要跟我說什麼,都是一場毫無意義又令人反感的道別,這時候應該是公司裏那個長相最漂亮、業績最好的姑娘跟我惺惺惜別才對,並且在送我走進電梯時,約好晚上在某個酒店品味最後一次魚水之歡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