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柯一夢(1 / 3)

厚重的冬雪壓塌了萬畝青川,暖陽成了一個象征符號,卻不能帶給人哪怕一絲溫暖。

碧洲河水流湍急,幾塊大石上覆著一層積雪,隻有石塊上的青苔尚能帶來一絲綠意與生機。

一隻皮毛油亮的冰原狼正快速穿行在密林深處,間或兩聲狼嚎不遠不近的傳來,像是呼朋引伴一般。不過所有冰原狼的目標一致,都是密林中心那片平原。

它們,聞到了血腥味,濃重的血腥味。

約莫有二十隻冰原狼一線排開,望著平原上連綿成片的屍體,一層壓一層,生生擠滿了目之所及的所有空地。幾麵殷紅殘破的戰旗仍在戰場上獵獵作響,散落的刀劍隨處可見。可以想象這場大戰的激烈程度。

血液和冰雪摻雜,變成了冰血塊。即使下了一夜的雪,還是不能夠將所有人掩埋,不能將血液淨化成純粹的雪白。

冰原狼眼神慘綠,靜靜凝視著。

已經餓了多天的冰原狼之所以一動不動,隻是因為戰場中心的一個人,他身上散發的殺氣彌漫了整座戰場,即使他就單膝跪在那,一言不發。

一柄長劍橫穿胸口,瀕臨死際的南柯看著懷抱中的人,陽光輕撒在她的身上,臉色慘白。

也許是陽光太過溫暖,南柯抱著這具屍體,眼皮太過沉重,慢慢倒在這冬日白雪上。

冰原狼終於按捺不住,向前方豐盛的大餐撲去。雪地上留下一個深凹的狼爪印記,氣勢如虹,無畏無懼。

因為這是上天的恩賜,賦予新生的恩賜。

光斑晃了眼,像是神明帶來祝福。南柯很想就這樣抱著她,一輩子也不賴。

這來自多年以後的一幕光影交錯,讓南柯恍惚間,想起父親帶著他第一次走進‘天佑之墓’的遙遠場景。

幸運的是,他還沒有想起同樣一個日子,發生的另外一件事……

費老先生的誦讀聲沒能壓過窗外的蟬鳴,同窗手中的蒲扇也沒能驅散一絲空氣中的悶熱,書桌上的筆墨也沒能寫出心底的憂愁。

南柯抬頭看了眼窗外,鉛灰色的雲朵擠滿了整片天空,不遠處的枝葉顯現出一抹不同於往常的深綠。

托著下巴陷入沉思的南柯被一根戒尺驚醒了,頭頂一陣吃痛,扭頭看見費老先生正瞪著他,有些慌張的南柯連忙站起躬身道:“老師。”

私塾裏傳來一陣竊笑聲。

費老先生麵無表情道:“伸出手來。”

南柯乖乖伸手,不過是個八歲的孩童,哪敢違背老先生的話。

掌心挨了戒尺重重十下,掌心一片通紅,握緊拳頭縮進衣袖,也不敢吃痛呼疼,隻是緊咬牙關。

這時私塾裏的竊笑成了哄堂大笑。南柯看著同窗的表情,低下頭,臉色紅白交替變化。

吵鬧的聲音有些大了,費老先生拉下臉來,戒尺一拍桌麵,慍怒道:“聒噪。”

一眾學子立即收聲,正襟危坐,神情緊張的偷瞄費老。

費老先生環視一圈,右手朝後一指,對南柯道:“去後排的聖人教誨下麵壁,抄寫一百遍《立德》三日後呈上。”

南柯也不敢辯駁,唯唯諾諾地應了聲:“是”

費老先生看了一眼南柯的背影,微微搖頭。拿起手中的經書繼續誦讀。

夏日炎炎,麵壁的南柯頭上頂著書本,麵露苦惱,似乎在為剛剛的事而耿耿於懷。

右手撩開額頭的幾縷黏糊的發絲,偷偷擦了擦汗,書本一陣搖晃,嚇得南柯趕緊穩住身形,不敢再亂動。有心想給讓汗水浸濕衣裳透透氣,更怕先生責罰。

一陣微風拂過,吹動了八角簷上掛著的風鈴,撩撥的卻是南柯的心扉。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私塾裏的一根記時香終於燃盡,費老先生合上手中的書本,望著一眾懵懂學子道:“爾等牢記,書猶藥也,善讀之可以醫愚。放堂吧。”

費老先生話音剛落,私塾裏的學子立刻起身行禮道:“謹遵先生教誨。”

一會的功夫,私塾裏便響起了一陣喧囂聲,年幼的學子三五成群的走出私塾。

南柯低著頭走在最後麵,同窗好友葉輝忽然勾住南柯的肩膀笑笑道:“又不是第一次遭先生訓誡,不用沮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