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3)

“噠-噠-噠-”一陣規則,“嘶噠-”,好吧,也許在細聽之下不那麼規則的腳步聲,從老人房前的土路上傳來。

“噠-噠-噠-嘶噠-”

能聽得出來,走路的人不急不緩,應該是其個以散步做為健身運動的村民。

老人不知道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絕對不是栓柱,因為栓柱走路時,總是將前腳掌盡力抬高,用他的後腳跟一下一下狠狠的砸向地麵,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門口消失了。老人在不緊不慢的疊著搭在用竹子做成的靠背椅上的新棉衣,並未留意門口的腳步聲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老人將疊好的衣服又重新攤開,用布滿裂痕與老繭的手一遍一遍摩挲著這件李組長送來的新棉衣。

快過年了,又是安穩的一年過去了。

老人在心裏算了一下,自己今年已經六十七歲了,老人還清楚的記得二十歲時,鏡子裏那個英氣、蓬勃的,名叫柴進貴的大男孩。

老人依然後機械的重複著手上的動作,隻是速度比之前慢了許多。

自己是什麼時候變成柴來憨的呢?這個問題剛從老人的腦海裏浮出時,隻是一個陳述句,盡管它的後麵帶著一個問號。當這個問題以一句話的形式在老人的腦子裏徘徊著的時候,也可以說老人拿著這句話一遍一遍的詢問自己,隻是老人又不急切或者說熱衷於去找到答案。

這個不經意間冒出來的簡單的疑問句,隨著被重複的次數和速度的增加,漸漸升級為老人對自己之前人生的嚴厲拷問,老人摩挲棉衣的手越來越快,並且漸漸失去了原有的章法。

突然,老人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將頭轉向了右邊。

它來了,正在院子裏用鼻子四處觸嗅。

它叫小胖,是村子裏住在第一戶人家養的大狼狗,從它隻有四、五個月大,第一次偷摸著到老人的院子裏,被老人逮個了個正著,在老人給它喂了一小塊饅頭之後,它就變成了老人院子裏的常客了,幾乎每天都要來巡視一遍。一看到老人就瘋狂的甩著它那條粗尾巴,有時候還會像個撒嬌的孩子一樣,立起來,將前爪搭在老人的腿上或緊緊抱著老人的一條腿,當然它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要吃的。

很難想象一人一狗能一直保持著一種相同的感情模式,就這樣相處十多年的時間,在此期間誰也沒有讓自己對對方的感情增加一點兒,或減少一點兒,一切自然的好像這就是事物本來的模樣。

它終於找到了老人放在一個破舊的鞋櫃上麵的半碗米飯,然後立起身子大口的吃了起來,看著它的樣子,老人笑了。這本來是老人留給自己養的小黃狗的食物。

而老人之所以決定養一條狗,是因為突然有一天,老人從小胖向自己跑過來的姿式裏看到了它的力不從心。雖然它那雙凶狠的黃色眼睛裏依然透著一股狡猾,但老人很清楚小胖剩餘的日子不多了,而老人已經習慣了有狗的陪伴。

最近一個月,老人經常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帶著小胖每天不定時的從老人房前的土路上慢悠悠的走過。而小胖在有女人在身後時,是從來不會跟老人過於親近的,好像是為了討好新的女主人而避嫌似的,但有時又給人感覺像是一種炫耀。

女人的臉上有著和小胖的一樣的神情,這並不是說女人的眼睛裏也有“凶狠與狡猾”,相反,女人的眼神是一片詳和的,包容的,有一種被她巡視的地方都是她的地盤的感覺,這就是女人和小胖相同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女人用眼神標注她的“領地”,而小胖用的是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