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色匆匆的長江,一路踢起了多少名邑古城,最後幾步不想踢不想踢,還無意間帶出了一
座古城——江東市。
既為古城,就不能沒有山川;既為山川,就不能沒有古亭;既為古亭,就不能沒有故事;既為故事,就不能沒有奇異......
在江東市西郊,那座遠算不上高山峻嶺,卻也重巒疊嶂的龍頭山山腳下,有一古亭,名禦碑亭,亭角如龍爪飛騰於半空,仿佛隨時都會抓了亭子乘風飛去。而若將視線下移,此種擔心便大可不必,亭中有一力大無窮的贔屭,馱了如天邊飛來的山峰也似一塊石碑,直將古亭牢牢釘在了塵埃上。
所謂禦碑。是那碑上鐫刻著明代成祖朱棣皇帝,敕命的一個嘉獎令。褒揚的是當地的一位醫者所建的傳奇偉功。
時年,成祖帝之禦背生了一個禦癰,竟令薈萃了天下名醫的禦醫班子,束手無策百治不愈,不意竟讓長江之尾,龍頭山下的一位山野郎中,隻兩副膏藥,便怯疾還康。成祖帝一高興,便有了龍頭山下的這塊禦碑和禦碑亭。
禦碑亭的梁柱屋瓦,乃至圍欄,皆為漢白玉作材。可以想見,當初建亭時,蒼山翠嶺之下,閃耀的是何等潔白晶瑩的一座?故而,禦碑亭的別稱,也叫白亭。滄海桑田,時光能無情的改變一切,600年曆史塵埃的沉降,把個當初珠玉般的亭子,幾乎來了個本色全淹。晶瑩不見,華光不再。裹上了一層塵黑苔綠的滄桑之色。讓人觀之,覺再喚白涼,也名實不符有失貼切了。
然禦碑亭的外表,可以被曆史塵埃湮沒,她的精氣,卻與日月同輝,一代代在江東父老心中永放華彩。.
禦碑亭所處的龍頭山下。是為城郊地域,算不得山野僻壤,紅衛兵小將的兵燹洪水,也曾蔓延到了那兒。然當兩卡車小將們,肩扛鐵錘大鎬卷土突至時,在禦碑亭四周,仿佛一下從地裏蹦出似地,層層疊疊圍了四五千山民,(一說有上萬人)在禦碑亭周圍圍豎起了一道厚厚的人牆肉壁。小將們雖懷揣紅寶書,到底不能象同是小將的哪吒,可以腳踩風火輪,越過人牆,飛躍進去......
僵持良久,手中的紅寶書捏出了汗,卻也徒有幹瞪眼的份兒了。紅衛兵小將算是一代新寵,我貧下中農的級別又何低?何況不少還是苦大仇深者,算得上是一代老寵!論級別,得摔你們幾個筋鬥!誰怕誰來著?如此,瞪眼對瞪眼,久了,竟對出了奇跡——全成了對雞眼。竟在白亭周圍,100米的一個大圈內,流淌出一片白光.......
最後隻得悻悻而回的紅衛兵小將百思不解,為何他們在其它地方,大廟名觀或燒或砸,老和尚的光頭當木魚敲敲,無人敢阻,無人敢強,這不起眼的一個封資修小亭,一下會湧出那麼多人,像護著自家的祖墳似的金剛以待,大有你敢動一動,就會讓你小命送的勁頭。
禦碑亭樹的是江東人先祖的功德碑,是江東人的驕傲,是江東父老先祖智慧的見證......能不讓江東人當聖物,以命相護?
然禦碑亭縱然承載著某種至高精神、至尚文化,也頂多像文廟、佛殿、道觀一樣,受人頂禮膜拜便了,水大漫不過船去,你一個小亭,還能大過造反派去?其時,文廟被毀,佛殿被砸,道觀在一聲吆喝下,頓然夷成了平地,獨你一座不顯山不露水的小亭,仿佛天皇老子來了也不準動,要敢動一動,照樣叫你老命送!此卻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