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霧非霧。
大概白樂天的詩寫盡了人間韶華罷!浪漫主義的華彩充斥於字裏行間。
可白天樂卻覺得,自己的人生隻是一部甚至不需要大部頭戲花晴的敘事詩罷了。
出生平凡無奇。
學習平凡無奇。
甚至步入社會依舊是平凡無奇。
或者說,他活著的意義,大概就是在人口普查時成為那十三個億之一。
時年三十七,沒有老婆,沒有車子,房子也是出租屋,瀕臨倒閉的公司,每天卻依舊加班到兩點。
甚至,連遊戲這項本來擅長的東西,都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愈不熟練。
可以說,這三十多年,他活的形同行屍走肉。
直到眼前。
眼前是一條河,奔湧至不知何方。
河裏沒有一滴水,隻有掙紮與嚎叫。
押解他的馬臉人解釋道,河裏奔湧而過的是煞氣,無數怨鬼甚至厲鬼充斥其間。
河旁有座標牌,但已經碎裂成了四五塊。
但是標牌上麵的字卻是如同銘刻在白天樂心間:黃泉。
是的,白天樂死了,死於睡夢中。
就在睡夢中,他被眼前的馬麵喚醒,押解至地府。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死於何時,死因如何,若不是眼前的煞氣過於寫實,大概他會以為自己在夢中。
嗯,夢中的人可不會這樣覺得,他們隻會覺得一切都很合理。
不過,好像,白天樂真的在夢中,他真的覺得,眼前的一切很合理。
無論是眼前看上去凶神惡煞的馬麵,還是麵上這奔湧不盡的黃泉,至少,都不會傷害他。
而現實卻是截然相反。
就在上個月,公司新來的小職員僅僅隻用了半個月就超越了他,接替了那本該屬於他的副主管的職務。
後來才知道,那個小職員是副總的女婿。
出生,父母……
這些無法更改的東西卻比起努力有的時候卻重要的多。
不得不說,這很諷刺,但也很現實。
直到站在這奈何橋頭,吳睿才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何故歎息?”身旁馬麵不解,問道。
“就當是歎息自己是個蠢貨吧!!!”
白天樂臉上滿是蕭瑟,歎息著,“前麵就是三生石了吧!”
“嗯!”輕輕點了點頭,馬麵畢竟也是有為人的經曆的,他看得懂眼前這個幾乎厭世的稚嫩的半中年人。
“去重新回味一下你的人生吧!到了判官殿就是宣判的時刻了。”
“謝謝。”
白天樂輕輕點了點頭,朝著眼前高處的一塊巨岩攀登而去。
岩石周身嶙峋,但正前方卻是光滑如鏡麵,帶著一絲斑斕的色彩。
緊緊凝視著眼前的一切,吳睿的眼底露出一絲落寞。
他知道,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凝視凡間。
駐足了很久,白天樂默默用手擦拭了三生石,卻沒有選擇觀察往事。
而是腳步一退,回到了高台下方。
“為什麼不看一看你的過往?”
馬麵不解,望著麵無表情的白天樂有點迷惑。
“往事何須知多少?”白天樂嘴角重新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過去了,沒辦法改變,這些足夠了。”
馬麵充滿疑惑的看著眼前的青年,也沒有多問。
無窮的地府生活,使得他養成了這個好習慣。
輕輕點了點頭,馬麵走在了前麵。
既然不願意去看三生石,那就直接去判官處聽候發落了。
黃泉邊上是彼岸花,芳香氤氳,瑩瑩的淡紫色花粉散發在空氣中,閃爍著光芒。
過兮彼岸,不思前緣。
馬麵說,這是地府與人類最後的交界了。
判官殿前,是一條長隊,中有白發,亦有垂髫,相同的是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濃濃的哀怨。
白天樂在這條長隊中顯得格格不入,他眼神淡漠,眉目輕鬆,完全不似一個死人,或者說,鬼魂。
馬麵把他送到這兒後就走了,畢竟是地府公務人員,總不能一直陪著他一個小小的鬼魂。
吳睿的淡漠,也引來了前麵人的好奇。
尤其是他居然是少見的由馬麵接引的鬼魂,這在地府中可是極少見的。
“兄弟,你怎麼死的?”
他前方的一個小夥子轉過頭來,脖子上有一道肉眼可見的血痕。
“我叫林樂樂,是被人謀殺的。”那個鬼魂強笑著,向著白天樂表達著他的善意。
林樂樂是一個企業家,還是個很成功的企業家,在三十五歲的年紀,就坐上了上市公司總裁的位置。
可惜,為人上的高調卻是害了他,在一次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一場看似無意的歹徒行凶案終結了他才三十六歲的年輕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