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雲朵隨著風兒慢悠悠地往上爬著,幾隻看不清是什麼樣的鳥兒在下邊拍打著翅膀嬉戲著,連綿起伏的山脈間時而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茂密的樹林中光暈點點,偶爾見到幾顆大樹的樹葉已漸漸泛黃,掛在樹枝上隨風搖曳,總有那麼幾片依依不舍地飄飄蕩蕩落下,樹葉搖曳間光點隨著亂舞,晃得人眼花。
山腳近處,一條不算太寬的小河走那窄窄的山穀間緩緩的流出,水麵飄蕩著些許水草和掉落的樹葉,時而一圈圈波紋自中間向四周蕩漾開來,似乎水底有什麼魚貨在擺動進食,岸邊停靠著一艘沒有蓬頂的小船,還有兩座緩緩轉動的水車不斷地向岸上提拎著河水,緊挨著水車修有兩間竹製結構的磨坊,裏麵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堤岸上各式各樣的樹、灌木夾雜著,一排已經枯黃的豆樹耷拉在路邊,不少的麻雀跳躍其間,挑撿著散落的豆子。
路的另一旁連著一片水田,隨著堤岸自山腳一直向遠方延展出去,有大有小,不甚規則地排列著。向上走,土地像階梯一樣的分布在緩坡上,其中有水田也有旱田。大部分的水田中隻剩下了低矮的稻樁和邁過腳背的淺水,偶爾還剩下幾塊田中有著金黃的稻穗壓彎著,不少衣著樸素的農人揮汗如雨地收割,能清晰地看到他們臉上洋溢著收獲的笑容。旱地裏應季的菜蔬綠油油一片長勢喜人,今年應該又是一個不錯的豐收年。
彎彎繞繞的羊腸小道穿插在這些田地之間,能看到一些雞鴨撲騰在路上或者地裏田中找食,七八名垂髫孩童追打嬉戲著,三四條土狗也跟在它們的小主子屁股後麵不斷地上躥下跳,一些年齡稍大的孩子就一邊看看在荒坡上悠閑吃著草的山羊和水牛,一邊又瞅瞅那一群嬉鬧的頑童,生怕一步留神就丟了羊或者小孩子絆倒了,看到偶爾有幾隻雞鴨大搖大擺地向菜地裏走去,還得扔幾個石子驅趕下,免得把菜地裏的菜蔬糟踐了。
幾簇低矮的農家小院點綴在這些坡地上,房子周邊都是用小竹子編成的籬笆圍圈著,有幾處院子的籬笆上還攀爬著一些爬山虎和豆角樹。這些農家小院大都是四四方方的布局結構,土牆、木頭的建造方式,頂上鋪著青色的瓦片,簷角飛出,正堂坐北朝南,家畜棚柴房廚房和幾間客房分列兩邊。現在正值勞作時間,各家小院的院門都緊鎖著,偶爾有幾聲大黃狗的吠聲從裏麵傳出。
河對岸也是相似的布局,梯田和農家小院間相分布,一座石橋橫跨在河腰之上,把河兩岸連接起來,從高處看來,就是周邊的大山把山腳低矮的坡地圍在了中間,隻留下一條河流從山裏流出,一直流向遠處,兩邊堤岸上稍寬的大路也沿著河流的走勢延伸到了外麵。
“辯哥兒,辯哥兒……”一邊堤岸上的遠處傳來一聲聲的呼喊,待得近處,原來是一十三四歲的黑小子,長得倒是高高大大,一身的腱子肉撐得身上的短衫鼓鼓的,腰間別著一個大大的魚簍,褲腳往上紮到了膝蓋以上,赤著腳沿著堤岸跑來,待跑到一處水田邊,又恭恭敬敬的站住,把褲腳放下,像模像樣地鞠了一躬,“先生好,思大哥好,辯哥兒好。”
田間正在勞作的三個人齊齊地回頭望向了他,一人是一七尺的男子,身穿藏青色的儒衫,長發被一白色的綸巾盤束在頭頂,袖口挽在手臂上,褲腳浸濕在泥水裏,此時正一手握著一把沉甸甸的稻穗,一手提拎著一把彎彎的割刀,一臉欣慰地望著那黑小子,眼角趴著幾條細紋,鬢角間或幾絲白發,看模樣應該已到不惑之年。另一人是一十七八歲的儒生,身高略比旁邊站著的漢子高一些,堪堪有七尺半左右的樣子,一生樸素帶著幾個補丁的長衫也難掩他身上的書生氣質,長長的頭發簡單的束綁在腦後,標準的國字臉上五官像木刻似的堅毅,古井不波的眼神望向田邊跑來的那小子,很難從其臉上看出什麼表情。最後那一人卻是一個和那黑小子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兩人間個頭相差無幾,穿著相似的衣衫,露出的臂膀上有點肌肉,但自然是不能和那黑小子的塊子肉相比的,膚色是健康的麥黃色,橢圓形的臉上長著一副清秀的五官,說不上帥氣,隻能算是中規中矩的,此時也笑著看向黑小子,不難看出兩人定是那從小到大的玩伴。
“哦,原來是沐哥兒啊。”那漢子把手中的稻穗和割刀放在田間的籮筐裏,說道:“怎麼這麼早地就過來找辯哥兒啊?!你家中剩下的那塊田裏的稻子收完了?”
黑小子又恭敬地向那漢子鞠了一躬,回道:“回先生,俺家裏的那塊田也不大,俺爹和俺那兩個哥哥也是那啥一膀子力氣,就幹活快一點。還剩下一小半稻子沒割的時候俺爹就叫俺過來幫先生家裏,正好昨日我也約好了辯哥兒今日收完稻子後再在田裏捉些稻花魚的。”說完用手撓了撓他那碩大的腦袋,憨憨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