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完佛後,葉之秋離開了古寺,也離開了於闐。
輕輕的我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輕輕的我走了,帶著佛光吻過的涅槃之軀,去哪裏?
——涼州。
葉之秋是個詩人,他寫詩的樣子是少年聽雨歌樓上的青澀模樣,“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他把淩雲誌藏在劍裏,他把兒女情灑在酒館裏,他走在路上,走在通往涼州的路上。他身上的劍是曦月送的,殘月西沉,曉風來遲,他的劍在尋找主人,而他在思念意中人——她在涼州等你,與你切磋,與你起舞。
使團風波過後,李千裏加強了西線的防守力量,令甘州衛的杜崇德部向西駐防,沙洲衛的趙思禮部分兵關外另築新城,號為鎮北關;同時命酈靬衛的安守信率所部一半人馬防守甘州,守信之弟守義升為中郎將,鎮守酈靬。此時的河西軍事力量已經今非昔比,每衛增至萬人,衛下又設四軍,軍下設五營,每營五百人,將校皆是百戰名將。杜崇德和趙思禮都是李千裏的老部下,每戰身先士卒,勇不可當;安守忠兄弟是番將出身,經王封臣推薦後獲得重用。
說到河西武將不得不提一個人——朱彥武,此人堪稱“防守大師”。吐蕃曾圍困河州長達半年之久,彥武臨危不懼,見招拆招,粉碎了敵人圖謀金城的計劃,頗有李光弼之英姿。在人才濟濟的河西,也隻有朱彥武身世寒微,他是孤兒,家在金城,當過乞丐,身無長物,唯有長相豐偉,氣勢宏大。也許是上天眷顧他,有一位城裏的千金小姐看上了他,兩人很快墜入了愛河,那小姐是大家閨秀,才貌雙全,細究起來祖上還是李唐宗室,可想而知她的父母是有多生氣。彥武也不氣餒,他愛著她,凡夫俗子的愛也是愛,愛的深,愛的真,她也愛著他,千金小姐的愛也是愛,愛的海枯石爛,愛的轟轟烈烈。世界上有沒有愛情是一回事,相不相信愛情是另一回事,有的人愛著愛著就成了愛情,比如說朱彥武,他沒有放棄,可那小姐的父母卻堅決反對,無奈之下他們選擇了私奔。那小姐舍棄了榮華富貴隨了彥武,之後兩人日子過得很清苦,女的沒有半句怨言,且常常安慰失意的彥武,事已至此,苦又何妨,累又何妨,彥武在心裏已經暗下決心:一定要用世間最貴重的禮物來回報妻子。後來恰逢李千裏招兵,彥武應征入伍,因其膽識過人,屢建奇功而迅速升遷。他是拾級而上的典範,從士兵到將軍,他用軍功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因此深受士卒擁戴,部下無不敬服。現在他鎮守金城,榮耀鄉裏,兒女俱已成人,家庭美滿,也算是一種回報吧。
秦州作為河西的東麵門戶,其重要地位不言而喻。按理說李千裏應該派一位經驗豐富的沙場老將來鎮守,然而並沒有,他毫無征兆地提拔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文官來負責秦州軍政。此人名叫——秦敏中,字撫琴,曾在尚書省禮部司任職,精通天文曆法,尤工於文物掌故,李千裏入涼州時請奏辟為僚屬,時人不解,千裏一笑而過。撫琴主政以來政通人和,秩序井然,多次受到朝廷的表彰,不僅如此,他還挫敗了牙兵作亂的突發事件,安撫了軍心。自藩鎮興起以來,牙兵驕橫難製,稍有不滿即刻擁兵作亂,廢立節帥如同兒戲,下克上自藩鎮始,尤以河朔最為猖獗。秦州鄰近京畿,牙兵勢小,然而見區區一文人居然執掌一城軍事,輕視之心油然滋生,不久借故縮減軍餉而頓生嘩變,撫琴聞之,以辭讓主帥為名召那些作亂的軍官來府商議,結果禍首軍官全部被誅,從者沒有問罪,亂遂平。時人稱撫琴為“儒將”,斯文有之,雷霆有之,百姓愛戴,軍隊擁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