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令人心動,又令人心碎。
刀光劍影之下,人頭落地,水落石出之時,太極宮換了新主人。
風起夢碎,三郎老了,但是他喜歡女人。
女人?不,這是男人的世界。
天寶十四載十一月初九,範陽節度使安祿山引兵作亂,承平日久的大唐帝國早已不似那草原雄鷹,貴妃的胭脂氣彌漫著整個宮廷,漢皇重色思傾國,誰願執幹戈?
高仙芝來了,哥舒翰也來了,然而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高仙芝被斬於軍中;哥舒翰無奈慟哭出關,結果全軍覆沒。接著潼關失守,長安淪陷,鳳子龍孫,慘遭屠戮。
據說帝國的血流了七天七夜,一直流到了華清池,九天閶闔開宮殿,大明宮裏盡胡塵。別了,長安,皇帝帶著他心愛的貴妃開始了逃亡之旅,行至馬嵬,六軍不發,安史作亂,貴妃受死。此時老皇帝已是蒼然白發,他不僅失去了江山,也失去了所愛,“走吧,去成都,剩下的事交給太子去處理吧。”
可能太子另有打算,他已在靈武即皇帝位,並傳檄天下,號召平叛。
八年後,安史之亂基本平定,皇帝換了三個,可大唐並未由此獲得新生。這個大病初愈的昔日帝國的臉上布滿了血絲,她憔悴的身軀仿佛風一吹就會跌倒,但她沒有放棄,她在靜靜地等待——等一個大英雄——為她注入生機。
此時的唐朝已是千瘡百孔,它像個老人一樣亟需恢複體力。
或許時間能幫助這位老者,也許大唐會延續著她的輝煌。
痛不是一個點,而是全身。亂後不久,河西諸州先後被吐蕃攻陷,絲綢之亂因此中斷,帝國在地理上宣告死亡。出身於隴西的楊千裏通過科舉進入到了大唐的監察部門——禦史台,先授監察禦史,後遷為禦史中丞。他資貌雄傑,方頤隆準,讓人望之生畏;麵如滿月,美髯飄飄,又徒增以身相許之煩惱;身高八尺,性格剛毅,不苟言笑。有相士曾言:“此人麵相肅然,正氣凜凜,當為一方之主;然群芳妒眉,或有不測之危。”自從他來到憲台後,百官無不戰戰兢兢,同僚也對他敬而遠之,如此即正直又清廉的官員卻在朝堂上被孤立,所幸皇帝很信任他。
唐人重門第,尤其是在官場上,即使你進士及第,也不一定能做官;吏部有“身言書判”的規則,似乎是專門為寒士而設,隻要有一條不符,那就做不了官。楊千裏的家族在隴西頗有聲望,他從小就被族人寄予厚望,本有門蔭的路可以走,可他偏不,他非要去參加科舉考試,而且還是最難的進士科,結果得了第三名,族人喜之若狂,紛紛來他家道賀。這年的皇榜可謂人才濟濟,奪得狀元的是京兆人韋安國,人家祖父兩代都是宰相,門第顯赫,放榜的時候長安人就私下議論:這京兆韋氏可要一門出三相嘍;也不知何故,名動長安的大才子史玉珍卻輸給了那韋安國,屈居第二,差點把翰林承旨給氣死。等到了吏部銓選的時候,相貌豐偉的楊千裏給考官留下了“此人才德兼備,可堪大用”的良好印象,被分到了禦史台;而韋安國則憑著祖蔭的餘輝進入到了中書省;最可憐的是史玉珍,他也被分到了禦史台,隻不過他成為了楊千裏的下屬,好不鬱悶。
開國之初,太宗吸取了隋亡的教訓,他認為吏治澄清與否直接關係到國家的生死存亡,於是提高了禦史台的地位,一些敢於犯顏直諫的大臣更是被太宗倚為心腹。到了玄宗時,國政日益敗壞,權臣迭出,誌得意滿的玄宗把祖宗家法拋之腦後,他用“帝王之術”代替國家製度,以斂財為榮,以享受為樂。人老思安,安則求穩,失去了製約的文臣武將如囚鳥出籠,肆意弄權,文有李林甫,武有安祿山,玄宗則眯著眼,趴在貴妃的玉體上一邊喝著西域的葡萄酒,一邊教梨園弟子吹簫。忽然那個敲打著羯鼓的安胖子在範陽舉起了叛旗,不可一世的大唐帝國一觸即潰,瞬間坍塌,玄宗含淚吞下了自己種的果,可這果卻如病毒般瘋狂擴散,連累了子孫,一直到本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