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身後跟著個女人,正是將容搖光從廟會上抱走的那個中年女人。
照舊是門剛開就被關上,容搖光沒能看清姬長傾的臉,姬長傾也沒能看清她的臉。
他們這兩個已經算是同生死共患難的人,至今仍舊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子。
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兩個人牙子分別朝他們走來,用不透光的黑布把他們的眼睛蒙住,手腳也綁住了,隨後他們被扛起來,離開了這個陰暗的地窖。
再接著,他們被扔到一個密閉的空間裏,堅硬的木板硌得脊背生疼,姬長傾猜測,這應當是馬車裏的夾層。
果然,兩個人牙子把打開的蓋子蓋上,一陣走路和上車的動靜過後,“啪”的一聲鞭響,馬兒希律律的叫聲傳進夾層縫隙,繼而夾層整個一晃,馬車開始走了。
走去哪裏不知道,姬長傾隻能努力勾著手指,把藏在袖子裏的香片摳掉一小塊,塞進夾層的某個縫隙,希望留下的味道,能讓禁衛軍帶著鳥兒尋過來。
底下車軲轆碾在泥土和石子上,發出不小的聲響。趁著這聲響,容搖光小聲道:“騙子,他們要把我們帶去哪裏啊,我好害怕。”
姬長傾說:“我也不知道。”然後道,“你過來,靠著我。”
夾層雖小,但這時的姬長傾不過九歲,身量並不高;容搖光更是小小的一丁點兒,根本不占地方。
因而她小小地動了動,便挪到他懷裏,然後小腦袋靠在他胸前,耳朵也貼著他胸腔,聽那裏頭“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聽著聽著,她竟也沒覺得那麼害怕了。
困意在這時上湧,她困頓地輕輕眨了眨眼,說:“騙子,我困了。”
“睡吧。”姬長傾輕聲道,“等到了,我叫你。”
容搖光卻不甚放心,再三問道:“真的會叫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姬長傾許諾道:“不會,放心好了,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於是容搖光動了動小腦袋,撅著嘴往他下巴上親了口,以示親近,接著便窩在他胸前睡了。
姬長傾一愣。
那嘴唇十分柔軟,也十分嬌嫩,真真像是陽春三月盛開著的桃花,軟得不得了。
他甚至還能嗅到一點點奶香,和若有若無的清甜的糖味兒。
於是他想,她被人牙子拐來之前,應該有在吃糖。
就是不知道吃的什麼糖,聞起來竟也十分好聞,他都有點想嚐嚐了。
容搖光漸漸睡著了。
姬長傾卻不敢睡。
他仔細傾聽著下方車軲轆發出的聲響,猜測他們應該已經在鄴京之外,畢竟京城裏可不會有這樣到處都是石子的路段。
走了約莫兩刻鍾,明顯感受到馬車速度漸漸放慢了,姬長傾把容搖光喊醒。
容搖光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發覺他果然信守承諾,沒丟下她一個人,當即又撅嘴親了他一下。
這回是親在了他的嘴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