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西府海棠無毒無藥,開得剛剛好,粉嫩若紅妝初成。花瓣上麵還帶著少許水珠,仿佛這花才從枝頭上摘下來,要被哪個滿含情意的少年郎送給他心中摯愛的少女。
然而……
容搖光轉身開門。
門外寒風過境,一片銀裝素裹,竟又下起雪來。
雪地上沒有腳印,她探頭看了看房簷,也是沒有腳印。
好像那朵海棠花真的是憑空出現在她房中,而非誰刻意留下的。
如此一來,隻能說明,這送花人的武功極高,且似乎對她並沒有惡意。
——可能嗎?
風太冷,容搖光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終究是關門上床,繼續睡覺。
不過這回沒有再做夢,伴著那淺淺海棠花香,一夜好眠。
……
容氏百年將門世家,不管男女,每一輩裏都必定有上戰場的。
上了戰場,便有很大的可能會死於戰火、埋骨邊疆。
故此,為了替子孫祈福,好叫上了戰場的子孫能夠平安回家,將軍府的老夫人江氏便常年住在大慈恩寺,日日吃齋念佛、誦經修行,隻在過年時才會回將軍府住上幾天。等年過了,她便又立即回寺院裏去,比鄴京裏任何一個信佛的夫人都要虔誠。
不過,也正因大慈恩寺是皇家寺院,地位超然,沒什麼人敢在寺中放肆,老夫人這才鮮少被京中各種事件波及。
眼下也是,她次子容承暴斃,人再過幾日便要下葬,可她仍老神在在地呆在大慈恩寺,照舊吃齋照舊誦經,完全沒有要回去送葬的樣子。
她雖不回將軍府,但府裏人卻是要隔三岔五地去看她。幾年才回一次鄴京的容搖光更是每次回來的第二天就要過去,向她彙報北疆戰事,再向她說說這幾年裏的各種好事趣事,將老夫人哄得開心了,她才能打道回府。
於是天亮後,容搖光起身穿衣洗漱,還不忘往發間簪了朵白花。
朝琴正指揮人掃雪,夕茶先將容玉衡領了過來,這才去小廚房端早飯。
早飯是饅頭包子小菜和粥,還有兩籠晶瑩剔透的蝦餃。
蝦餃是容玉衡的最愛。他正張著嘴,等姐姐給喂給他吃,轉眼看到什麼,竟是忘記吃下送到嘴邊的蝦餃,驚愕地問道:“姐姐,那是從哪裏摘來的花?好漂亮!”
容搖光轉頭一看。
便見還是在窗欞下,夜間那朵海棠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被整支地折下,插在琉璃瓶中的一大束西府海棠。
容搖光麵色一沉,明明玉衡來之前還沒有的。她問:“剛剛誰過去了?”
伺候在旁的朝琴和夕茶也看見了那瓶花,但兩人回想許久,也沒能想得出來,隻得搖頭。
見容搖光麵色更加不好看,朝琴正要過去連花帶瓶地扔掉,就聽容搖光道:“算了,不要管了。”然後把蝦餃喂進容玉衡的嘴裏,“快點吃飯,吃完我們就要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