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鬆了一口氣。其實,這時桓玄可能有點野心,但在行動上還沒有完全暴露,司馬元顯怕他,主要是因為從他的老爸那時就開始怕他了。
桓玄最終沒有從這事中得到什麼利益。
不過,還是有受益者的。
這個人就是劉裕。
司馬元顯知道劉裕隻憑少量的部隊,連續把孫恩的主力打得滿世界亂跑,就覺得應該讓他來負責對付孫恩,因此任命劉裕為下邳太守——一下就成了地方第一把手。
劉裕被提拔之後,馬上趕到鬱州,上門去找孫恩打仗,連著打了幾場,都取得連勝。孫恩在劉裕不斷地打擊下,隻得又沿海岸南下,可劉裕仍不放過他。
劉裕要是放過他,劉裕就不是劉裕了。
他現在隻有靠孫恩發家致富了,要是沒有孫恩這個腦後有反骨的家夥跳出來,到處毫無原則地亂打,估計他連冒頭的機會都沒有,最後隻能把這個基層軍官做到老了。
十一月,劉裕終於追上孫恩,在滬瀆、海鹽一帶又把孫恩收拾一頓。孫恩隻得從陸地上跑開,重新回到島上。
大家知道,桓玄還很小的時候,心裏就已經很不平衡,一直仇視著這個社會,一直想著殺掉很多人。可那時手中沒力量,因此隻在心裏氣憤,在行動上最多欺負一下殷仲堪之類的人,其他的事還不敢亂來——也沒有條件亂來。
這時他把全國的地圖拿來一看,天下三分之二的領土都控製在他的手中了,而且還是全國最發達的地區。於是野心就茁壯成長起來。他給司馬道子寫了一封信,口氣很強硬地猛批了司馬道子一頓,說司馬道子害死王恭,可對孫恩的到來,一點辦法也沒有,這算什麼領導人?這是徹頭徹尾的禍國殃民。
司馬道子看過之後,沒什麼話說,可司馬元顯卻嚇得發呆。他比他老爸聰明得多,看到桓玄敢這麼牛,接下來就要跟他們攤牌了。他被孫恩猛打幾頓,就知道自己的軍事能力實在太差了,而且桓玄不管是個人能力,還是手中的實力,比那個孫恩都強很多。這家夥要是打過來,拿什麼來對付啊?
司馬元顯想不出辦法,可那個張法順卻很快想出了辦法——當然不是好辦法。
他對司馬元顯說:“老大,其實桓玄囂張全是靠他老爸積累下來的威望,他本身沒有什麼能力。而且他現在控製了大量的發達地區,中央隻有這麼一小塊地皮,剛剛發生了孫恩事件,他現在一定輕視中央。其實他剛得到荊州,人心還很不穩定。我們馬上請劉牢之當先鋒,先跑過去把他狠狠教訓一下,一戰就可以把他拿下了。”
司馬元顯一聽,好啊,就這麼辦了。
正好,武昌太守庾楷這時也怕桓玄跟中央對抗,最後失敗,自己可就不妙了,就派人秘密過來麵見司馬元顯,表示不管桓玄做什麼,自己永遠跟中央保持高度一致。
司馬元顯更高興,以為既有天時,又有內奸——這可是人和啊,勝利已經向他這邊無情地傾斜了。他馬上派張法順到京口,請劉牢之出征。
可劉牢之卻認為,現在討伐桓玄是很困難的,很不願出手。
張法順浪費了很多口水,仍沒有說服劉牢之,隻得鬱悶地回去,對司馬元顯說:“老大,現在劉牢之也有點牛起來了。我看他的臉色,完全是要造反的臉色。所以,得趕快把他調到京城裏來,把他搞定。否則,咱的大事全完。”
可司馬元顯卻不聽這話,隻是下令緊急征兵,大量製造戰艦,做好對抗桓玄的前期工作。
整個事件在元興元年(402年)正月初一拉開。
司馬元顯認為準備工作已經完畢,因此全麵公布桓玄的罪狀,並任命司馬元顯為驃騎大將軍、征討大都督、都督全國十八州諸軍事,假黃鉞;再任命劉牢之為前鋒都督、司馬尚之為後衛。他還宣布大赦,改年號為元興元年。後來,他又把他老爸提拔為太傅。
張法順仍勸司馬元顯先搞定劉牢之,說劉牢之以前是王恭的手下,後來卻叛變。哪能讓他當這個前鋒司令?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叫劉牢之去殺桓謙(桓衝的兒子),表示他願跟桓玄對抗到底;如果下不了手,咱就向他下手了。應該說,張法順的這一招還是很毒的。
可司馬顯卻不聽。他對自己的軍事能力比誰都清楚,知道除了劉牢之外,誰也不是桓玄的對手。因此,在別的事上,他很聽張法順的意見,但在這個事上,堅決不聽張法順的。
在司馬元顯要向桓玄攤牌時,桓玄居然還一點不知道。在他的意識裏,司馬元顯現在根本沒有這個膽。因為現在晉國東部剛受孫恩事件的破壞,到處都在缺吃缺穿,而他死死地控製著長江水道,一切商品全部停運。因此桓玄就很天真地認為,現在中央內部問題多多,肯定沒有精力和能力來對付他,所以可以再休整一段時間,把精力養足,把工作準備到位——那時政府就更弱了,而他則更強了,隻怕不用打仗就勝利了。
哪想到司馬元顯硬是聽了張法順的話,突然發布討伐命令。桓石生知道後,馬上寫了一封信,飛快地向他報告。
桓玄這才知道自己對形勢的估計全部錯誤,心裏也慌亂起來,打算死守江陵。
他的長史卞範之卻不同意:“老大為什麼這麼怕?司馬元顯就是一個小孩,除了腐敗很厲害之外,別的本事還沒有發現呢。至於劉牢之,雖然能砍能殺,可這家夥曆來不是什麼好人,早就失了民心。如果我們的大軍硬是衝過去,他們立馬崩潰。為什麼要讓他直接打到咱們的心髒?這可是找死的辦法啊。”
桓玄一聽,馬上叫桓偉留守江陵,一麵上書為自己申辯,一麵發布司馬元顯的罪行,同時帶著部隊順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