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番外十七 佩扇
我已經不太記得在這裏度過了多少日子,剛開始的時候還會留心記上一記,可是因為這裏永遠都是一片黑暗沒有日月,我已經漸漸不能分辨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甚至開始覺得時間似乎是禁止的。
歸墟裏什麼都沒有,沒有聲音、沒有光亮、甚至沒有時間的流動,長期處於這種狀況下,我隻覺得自己的視線和聽覺也漸漸地被剝離,無邊的寂寞感鋪天蓋地的向我襲來,讓我不斷生出尋死的念頭。
我並不畏懼死亡,可是我卻深深地害怕著這種虛無。
在這種絕對安靜和漫長的時光裏我開始慢慢的回憶起以前的事情,開心的也好,難過的也罷,此時想起來才發現一切都是那麼珍貴。
我這一生中最尊敬的人是我的師父兮仲,我自懂事以來認識的第一個人便是他。那個時候四師兄總是會開玩笑的說道:“小扇子,你真不是師父的孩子啊?你都不知道你小時候他有多寵你。”
師父總是溫和的笑著,耐心的教導我識字和術法,從來不會因為我的愚笨而發火,一直溫柔的微笑著的。我記得他第一次發火的原因是因為一位仙使當著他的麵說“像我這種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來曆不明的家夥是沒有資格立足於九重天之上的”,那個時候一直平易近人的師父忽然臉色一沉將自己的佩劍重重地按在了桌案上,他說:“我不知道佩扇是不是有資格立足於這九重天,但本上神知道你是沒資格在我們坤淵派立足的!商陸,送客!”
從此以後這位在九重天有一定地位的仙使便再也沒有出現在坤淵派了。
雖然沒有父母這件事情讓我覺得有些寂寞,但是我有師父和師兄們的陪伴並不感覺孤單。在坤淵派的那段日子是我最美好的一段回憶。
可是漸漸地我就發現了自己與別人不同的地方,那便是我始終無法學會天界的術法,不管是怎樣簡單的術法都不行。我以為是自己資質太過愚鈍為此還傷心了很久,我問師父:“師父,對不起,都怪我太笨了,要不你把我逐出師門吧,我……不想讓師父覺得很丟臉。”
“他們說你什麼了嗎?”師父有些詫異的轉過頭來看向我,我卻隻能裝作不在意的搖了搖頭。
不想讓師父知道那些人在背後說的那些不入耳的話,不想讓他知道那些人說我是他的私生子所以他才偏愛我這個廢物,更不想讓他知道那些人說他算什麼上神居然教出了個廢物。
我至今都記得那個時候師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我的頭用著一種無奈卻又無比滄桑的語氣說了一句:“不怪你,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然後他再歎了一年份的氣後便再也沒有說話了,所以那個時候的我無論如何都猜不透他的那一句“錯的是他”究竟是什麼意思,而師父之後也再也沒有提起這樣的話題了。
我呆在坤淵派五萬年的時候多了一個小師妹,一個有些讓人頭疼的女孩子。任性、愛胡鬧、學藝又不精但是卻意外的溫暖又愛笑,明明不斷的給我們坤淵派添麻煩卻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家夥。
就連喜歡和白薇作對的時雨都隻是嘴上說說她的壞話,心裏卻是喜歡那家夥的不得了,就因為他受傷時白薇守在他身邊照顧了兩天兩夜這麼件小事。
其實白薇是個心思細膩和極重感情的女孩子,大家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都明白的很。會在大家的房間裏放上時令花,會在所有人起床前幫忙準備早膳,把每個人說的話都悄悄記在心上,不會拒絕大家的請求幫助大家。
是個很耀眼的小師妹。
可是我那個時候並不喜歡她,我不喜歡耀眼的人。更何況她明明比我入門晚那麼多年卻能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超越我,明明是她的師兄術法卻是比不上自己剛入門的小師妹,說實在的,我覺得很丟臉,更何況她居然那麼快的就被眾人接受了。
我雖然屢次告訴自己不該嫉妒別人,可是看著那樣率性又招人喜歡的她,我卻不能不嫉妒。人啊總是會嫉妒擁有自己沒有的東西的其他人。
如果說給了我生命的是師父兮仲,那麼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給了我尊嚴的人居然會是白薇。
那個時候因為她的一句話我開始研習醫術,再加上因為和藥君結下了梁子坤淵派上下的弟子受了傷都不能得到很好地治療,我覺得自己的醫書一定能有所作用的。可惜的是當時我我滿心期待卻碰了壁,因為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一個半路學醫的人。
這令我很沮喪,甚至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可以成為一個獨當一麵的大夫。難道我注定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廢物嗎?
就在我自己都快要放棄自己的時候白薇卻做了一件讓我再也無法討厭她的事。在眾人對我的醫術質疑的時候,她二話不說直接祭出了自己的凰炎劍猛的刺傷了自己的左手臂,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一隻手已經傷口深的見骨、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