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尤其是建築工人。”

以往若有屋主得罪了泥水匠,心眼小點的泥水匠就會在主家的牆上砌入小人詛咒對方,長此以往,主家的所有人就會疾病連綿,倒不會死人,就是會大片大片的生病。

周善本以為現代社會這種手段應該很少見了才是,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個懂行的。

遊尚禮肯定不會得罪建築工人,現在的戶主都是直接購置現成的房產,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這塊工地當年可能發生了不大愉快的事情,導致建築工人懷恨在心。

遊尚禮見她神色嚴肅,也不敢怠慢,打電話給了不同好友探聽此間事宜。他的本業跟建築也搭點邊,隻要有心,事情便不難查。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周善見狀便問他當年這裏出了什麼事。

這塊工地上果然出過事,這個大工程是平遠市市長的小舅子拿下的,他跟官中頗有些交情,行事就有點肆無忌憚。他拿下這個工程以後,為了省錢,請的不是正規的施工隊,而是外鄉來的一支散兵遊勇。

其實那支施工隊也算是勤勤懇懇,保質保量地完成了任務。但是這小舅子生平最愛一件事——賭。

他把工程款輸了個七七八八,建築工人的工資就發不出來。他仗著有個市長姐夫撐腰也不以為意,就用這支施工隊伍不是正規的為由拖欠了工資不發。

而那支施工隊辛辛苦苦做了一年,就等著這筆工資回家過年養家,其中還有個叫順子的青年,他老娘生病了,正等著這筆錢來做手術。

但是市長小舅子這一拖欠,寄錢回家的日子就遙遙無期了,施工隊的人怎麼肯幹,他們也都是目不識丁的人,不知道怎麼申請勞動仲裁,字典裏隻有“蠻幹”兩字。

施工隊的人就去小舅子家上門鬧事了,拉橫幅、扔臭雞蛋……結果施工隊裏的人全部都被以“影響社會治安”這個名目拘進了警局。

順子的老娘還在鄉下等著救命錢,久等不到反而聽說了順子進了看守所的消息,怒火攻心之下竟然一命嗚呼了。而順子出來以後得知這個噩耗,一時間接受不了,就跑到政府大樓樓頂跳樓自殺了。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還挺轟動的,後來卻不知怎的被壓了下來,約摸是那位市長幹的。

市長本來有個升遷的機會,為這小舅子也黃了,他還不得不給小舅子收拾爛攤子,勒令小舅子把拖欠的工錢還了。

錢倒是還了,但是那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卻是實實在在地沒有了。

周善聽完整個故事,沉默了半晌,如此說來,釘小人這事應該也是看不過眼的施工隊裏的人做的了。行事者的用意必然是把龍崖山別墅區的風水攪亂,使這裏居住的主家都大不吉,到時候家家戶戶都出了事,市長小舅子的建築公司也要攤上大事了。

那支外地的施工隊打的都是遊擊戰,要追責要追究不到,隻能讓建築公司的人來背鍋了。

她頓了頓,“你把此事散布出去吧,也不用說得太嚴重了,釘小人隻會影響風水,久之便會生點小病,要說什麼大害卻是沒有的。”

但是能住得起別墅區的基本上都是富人,那些富人個個都惜命得很,哪怕是小礙,也鐵定不會在這裏住下去了。而且建築公司的名聲要是壞了,神仙也換不回來,如此一來,行事者的目的就達到了。

遊尚禮會意,果然將此事說了出去。

龍崖山的別墅區乃是政府大力扶持的新區,結果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好不容易有點人煙的別墅區就荒廢起來,原先鼎盛的富人區空置下來,物業也搬走了。

恰在此時,平遠市市長估計又犯了個不大不小的錯,上頭一惱,把他薅下來了,發配到邊遠縣市去做教育局局長。而那個沒人撐腰的小舅子無人撐腰,借著官威才辦起來的建築公司因此倒閉,還欠了銀行一大筆錢。

昔日張揚跋扈的小舅子一家因為別墅區那事又得罪了不少人,正是人人喊打的時候,有這時機,買了別墅的人都恨不得狠狠踩上他一腳,很快,小舅子一家的生活拮據起來,靠借錢度日,久而久之,連一個肯借錢給他們的人都沒有了。

走投無路之下,那個黃賭毒無一不沾的小舅子因為忍受不了這種窮困的生活,走上了跟順子一樣的道路。

當然這是後話,周善因此一事,看宅風水的名頭在平遠市的達官貴人圈裏也漸漸響亮起來,掙到了不少外快。

很快,就有人聽說了她的本事,上門求她看事。

這次想要讓她相看,不,應該說是平息的,是一處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