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皎走了對於沈寶音來說如同失去了左膀或右臂,可是她沒有能力去將穆皎留下來,這也是穆皎自己的意願,雖然充滿了太多的無奈和無力抗爭,不管是薑鈺的從中唆使還是穆高熾有意的要遏製自己,對於沈寶音來說眼下的路都得萬分的小心。
毓秀從身後走來低聲提醒道:“主子,這裏是文華殿了。”
她從思緒中緩和過來,自己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文華殿前,裏麵傳來太子的讀書聲,總有種少年不知未來恨的錯覺,她駐留在文華殿前。
楊碩從裏麵走出來瞟見站在殿門前的兩道身影,先是一愣繼而走來躬身行了禮。
“微臣拜見沈貴妃,太子正在裏麵溫習,是否要微臣進去通傳一聲?”
“不必驚擾了太子,本宮隻是路過這就回去了,眼下已到了臘月嚴冬時節,楊大人若是有何需要的盡管和本宮提出來,不必礙於麵子。”
楊碩見沈寶音抬步要離開,猶豫了一番及時喊道:“沈貴妃請等一等。”
她轉身看過去,見楊碩微蹙著眉峰似有些掙紮,沉默了些許才開口說道:“微臣聽說皇上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去了易安坊,沈貴妃可知情?”
“這個皇上以前跟本宮提起過,不過是些文人墨客之間交流談吐的地方。”
“微臣以前也跟皇上去過那裏,雖說是諸子百家爭鳴,但多少也是魚珠混雜,微臣之前有提醒過皇上,但皇上並不認同微臣的看法,微臣打聽到皇上一直在服用丹藥,估計也是聽了這些人的讒言,那丹藥怎可以聽信,雖然曆代帝王都尋求延延益壽的方子,但這不過是種超高的設想,用多了必然傷身,所以微臣想求沈貴妃去勸勸皇上,或許您的話皇上願意聽的進去。”
穆高熾暗中服用丹藥一事確實有些出乎常理,在沈寶音看來穆高熾這個人一向心思沉穩豈會相信這種東西,可是楊碩既然說出來那必然是已得到了把握的消息。
“若真是如此,本宮自然會替你勸說皇上。”
楊碩點了點頭又說:“微臣打聽過據說惠妃娘娘也私自出入過易安坊,微臣不敢亂加猜測,貴妃娘娘不如在這上麵命人查一查。”
沈寶音聽到楊碩這話震驚的同事朝他看去,薑鈺竟然私自出入過易安坊?這消息倒是令人出奇,她看了一眼楊碩心知眼前的男人是有意想要提點自己,但他又不能說得太明確,不管如何至少楊碩在眼前的事情上是同自己站在一起的,這一點令沈寶音有些欣喜。
許久她歎息一聲說道:“你是否會怪我向皇上提起讓你來當這個太子太傅?”
沈寶音不得不承認,當初確實是因為自己擔心楊碩會站在穆高熾的一邊來對抗自己,畢竟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太多總會對自己不利是個隱患,所以當太子缺少太傅的時候,沈寶音毫不猶豫的向穆高熾舉薦了楊碩,從而令這個男人不能時時刻刻留在穆高熾的身邊,不能有所作為。
楊碩聞言嘴角苦澀得扯了扯,繼而兀自搖了搖頭:“微臣心裏哪裏會有怨言,微臣也年紀大了不適合再待在前朝,如今能在這文華殿裏教導未來的諸君也是微臣的榮幸,這樣也好,微臣心裏從此也圖個舒心。”
楊碩知道未來不管是穆高熾還是沈寶音,他都無從去選擇站隊,與其內心掙紮的折磨不如不問世事要好的多。
看著這樣的楊碩,沈寶音的心裏多少是有些自責的,自己在太子府裏做良娣的時候沒少得到楊碩暗中的幫忙,可是那時的自己又豈會想到未來她與穆高熾會走到如今的境地,更別提楊碩了,所以時至今日她心裏雖有些愧疚但她並不後悔,她不想有一天再與楊碩反目成仇,不僅僅是為了毓秀。
她轉而看著毓秀吩咐著:“你留在這裏照看太子,一會兒把太子送到本宮那裏。”
“太子會有人照看的。”
“你留下來吧。”
她看了眼毓秀又看了眼楊碩,隨即轉身離開,毓秀明白沈寶音的用意,她不過是想自己留下來見見楊碩,可毓秀看著那道孤寂的背影,她心裏總有千言萬語的說不出。
回了長安宮沈寶音便召來了玄太醫,她讓玄太醫偷偷查看穆高熾丹藥一事,又命阿新去一趟易安坊查查接近穆高熾的那些文人底細,或許這其中才是薑鈺為何會突然受寵的原因,被楊碩這麼一提醒沈寶音猶如醍醐灌頂般領悟。
隔日沈寶音還躺在床榻上,因為染了風寒身子懶,什麼都提不起精神,毓秀端來煎好的湯藥,她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
宮女進屋通傳說是康妃娘娘來了,不等宮女稟報完康妃已經迫不及待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麵色焦急猶如大事臨頭。
沈寶音見勢便打發了宮女出去,毓秀拿了件絨衣替她披在身上,她瞥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女人說道:“瞧你慌慌張張的可是壽康宮出了什麼事?”
“婉太妃近來精神異常,時常夢中被夢魘驚擾,皇上請了太醫去診治,說是婉太妃脈象紊亂,一時間也說不出個緣由出來,皇上大怒,聽說正要派人徹查壽康宮,皇上必是有所懷疑,這要是徹查了一定會查出源頭出來,到時候臣妾該如何是好?”
沈寶音聽著康妃一口氣的娓娓道來,嗆著風猛咳了一番,毓秀急忙將茶盞遞過來,沈寶音潤了喉稍作緩和了下才開口回應著:“本宮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情瞧把你慌成這樣,不過是婉太妃精神異常而已,皇上知道了自然有所反應。”
“婉太妃精神異常的原因,貴妃娘娘應該最清楚,皇上那麼城府的一個人必然會查到我們。”
“你放心我讓你去做的事情自然會保你,你也不必驚慌失措免得令人起疑,自當平常一般就可以了,此事我會去處理,你先回去吧。”
康妃不放心的看來,可眼下她身處困境也沒個頭緒,雖不清楚沈寶音到底要怎麼來處理,但現在她隻能聽從沈寶音的安排,繼而點了點頭出了這長安宮宮門。
毓秀蹙眉輕歎了口氣說道:“主子真的是有了主意了?看來主子是想······”
“咱們放了那麼大的魚餌也該是吃飽的時候了,你找人去養華殿放出風聲。”
“這樣一來豈不是便宜了薑鈺?”
“柳欣欣去世之後加上穆皎的出嫁,穆高熾對我確實有所防備起來,若此事由我來做必然會引起他的深疑,切不可這個時候再操之過急亂了陣腳,雖然看似是便宜了薑鈺,但對咱們來說也是好處。”
毓秀聽後暗自想了想遂而點頭讚同。
幾日後從壽康宮裏傳來消息,皇上命人徹查之後總算找到了婉太妃精神異常的源頭,竟是那副她隨身攜帶的玉鐲,而這玉鐲正是當初婉太妃生辰宴上劉貴人所贈送的那副,劉貴人特意從雲貴一帶高價購買回來的東西,曾經讓這個女人一時間大放光彩,也許劉貴人再也想不到,曾經的光環會是要了自己命的開始,此事還牽扯了婉太妃的貼身侍女雪雁,因為在這期間劉貴人沒少對這位婉太妃身邊的紅人打點,雪雁自然是收受了不少好處,從而在婉太妃身前說了不少劉貴人的好話,替劉貴人轉送了不下於數次的玉器。
康妃坐在鳳榻的一側朝沈寶音看來,開口說道:“沈貴妃身體欠安沒能前去,殊不知臣妾當時內心裏是有多慌張,結果居然查出是劉貴人時,臣妾當時更是意外,但一想也就明白了。”她說完不由的哀歎一聲又說道:“說來劉貴人也挺可憐的,她當時跪在壽康宮宮殿內哭得那叫一個淒慘,直說自己是冤枉的,更不知那副玉鐲有問題,可是皇上哪裏聽得進去,說罷就命人將劉貴人帶去了宗人府,臣妾瞧著當時的皇上真是太過無情,心裏又一絲的慶幸,若換作是臣妾,隻怕也是同樣的處置吧,毫無半點往日裏夫妻情分可言。”
沈寶音聽著康妃這席話心裏嗤笑一聲,最是無情帝王家,哪能粉黛永常青,這個道理她早就看得比誰都透徹。
“隻是此事臣妾沒想到的是竟然是惠妃娘娘找出了源頭,這回竟讓惠妃搶盡了風頭。”
沈寶音抬眸看了眼康妃,這話裏倒有幾分爭風之意,不過薑鈺現在確實是受寵之極,難免是要遭人妒忌的,正如自己當初一樣。
“惠妃得寵是宮裏人盡皆知的事情,眼下婉太妃身邊沒了雪雁自然隻能對你親信幾分,這樣一來你也不如先前縮手縮腳的做事了。”
“臣妾明白!”
宗人府的天牢裏,雪雁渾身是傷的躺在一角,聽到鐵門拉開的聲音她頓時嚇得驚醒過來,眼神緊張而防備的看著進來送飯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