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媽媽都要嫉妒她們了。
那個男人的電話每隔幾天都要打進來,很磁性的聲音。對媽媽噓寒問暖,之後,還要問上許安離幾句,大學生活過得是不是比高中要開心一些?
嗯。啊。很好的啊。除了含含混混的詞,許安離不知道說什麼。
其實,許安離見過那個男人,在她沒考上大學以前,偶爾家裏斷了煤氣,他會幫助送來,電斷了,他就是義務電工,總之,家裏有什麼女人幹不動的力氣活,就會有他的身影出現。媽媽叫她稱陸叔叔。
那時,盡管陸叔叔很紳士,許安離還是排斥爸爸以外的男人,不管那個男人對自己和媽媽有多關心,有多體貼,有多嗬護,每一次看到另外的男人,她都會想起爸爸——那個曾經要和媽媽一起慢慢變老,在媽媽青春尚在時,又將媽媽和她拋棄的男人!按離婚協議,每個月,爸爸要見她一次,但許安離,在每月那個特殊的日子,想盡辦法逃課,逃到學校後麵的山坡上。
那個山坡離學校不遠,山也不高,有成片的白樺林茂密地生長著。
遠遠地看上去,像是少女白色的裙裾,迎風飄揚,交錯而生的枝枝葉葉,把明媚的陽光切割得忽明忽暗,像她年少的心情。其實,她是想見爸爸的,但內心又一種本能,拒絕見他,愛他,又討厭他。
為什麼會這樣,她自己也說不明白。她一個人獨自坐在山坡上發呆時,也會有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身邊,陪她一起沉默。陪她一起仰望天空,發呆。曾經,她是討厭這一天的到來,甚至把日曆上的這 一天偷偷地撕掉了。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喜歡這一天,這一天,仿佛她內心裏一個盛大的節日。充滿了期待和淡淡的甜蜜,他和她一起坐在高高的山坡上,周邊有成片的白樺林,仰望烈日下的小城,哪怕不說一句話。他依然是6年前初相識的那個樣子,單純而溫柔的臉,時而笑容燦爛,時而鬱鬱寡歡。
那些沉默地坐在山坡上的日子,他隻說過一句話:
“你真的很恨你爸爸麼?”
許安離好半天才回過神,咕噥了一句:
“要是你,你不會恨麼?”
他再也沒有說話,好象是一下子就領會了她內心的疼痛一樣,除了陪她沉默還是沉默。天黑時,他和她若無其事若的回家。可是,卻從此牽住了她的手。一股溫暖的力量從他的指尖傳達到她的指尖。
媽媽每一次都很關心她和爸爸見麵的內容。
“和爸爸玩得愉快麼?”
“愉快啊,爸爸請我吃紅燒排骨,還給了我一百塊錢零用錢,他說,不夠用就向他要。”
許安離不知道,自己,小小年紀,怎麼會撒起謊來,且心安理得,有板有眼,好象她真的和爸爸吃了最喜歡的紅燒排骨,好象爸爸真的給了她一百塊零用錢一樣。說這話時,像模像樣從兜裏掏出一百元錢,晃給媽媽看,其實,那是媽媽給她吃午餐的錢,節約出來後,換成整錢。
媽媽居然信以為真。
“你是他的女兒,他當然會愛你。”
背過身去,假裝去看窗外,卻輕輕地閉上眼睛,她真的希望爸爸這樣呢。可是,這個男人早已經死在她的內心深處了。
見麵是在家裏,陸叔叔坐在沙發上,看起來有些緊張。
因為,他不能確定,許安離打電話約他來,要跟他說什麼,聽她的語氣,很嚴肅,因此,他猜,應該是關於他和她媽媽之間的事。走在路上,陸叔叔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也許,她媽媽一直拒絕,是因為女兒的反對。所以,追求了5年的感情,也許真的要劃上句號了,不免有些傷感。
空氣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這樣的靜默令人不安。緊張得心都飛了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