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花
2002年從西安去北京讀研,我就想帶走點故裏鄉親的東西。盲目逛在西安市大街上,天上飄了些雪粒,有人打電話來說她是上帝,要祝我今天生日快樂!快快樂!快快樂樂!我彎腰大口地笑起來,笑得很開心,很快樂。
真的!我就是在這時這刻邊走邊笑邁進了東大街西北影城商廈下裏一間做美甲的“玉蘭指花屋”。就把西安的指尖花帶到北京去吧!
我對小店裏的師傅說,來,做雙手。一個學生模樣的丫頭來到麵前說,請坐,操起傢夥就開工。我曾經是北京美國安麗泰樂玉指學校首屆畢業的高才生,丫頭她一操工具就讓人看出了外行。我立刻收手示意換人。人來了,我又說換。朱晶景最後就穩健坦蕩地坐過來,他食指利落地一勾穿過拋光刷抬起手來看看我,就看到了對訓練有素才信賴的目光。我笑笑,他開始埋頭仔細幹活。
朱晶景的頭發是自來卷的,模樣很白很嫩,五官均很小巧,20來歲的感覺,其實他已經30多了,未婚。朱晶景是指尖雕花的快手巧手,看他用細針在未幹的指甲油上劃拉勾畫玉指花真是一種享受。朱晶景先把我的十指挫光磨平刷油,開始按要求在兩個無名指上滴上白點勾兩朵銀葉,一支深色小巧玲瓏的咖啡三角玫瑰就鮮活了,含苞待放了。再掃一下刷上丁點亮片和銀絲,抹一層透明油蒙在麵上,一雙手就有了生氣和模樣,透明、光亮、秀氣,筍竹一般,十指靚麗。10元付了帳,我說遺憾就是不能包月,要走了,去北京,要走一年呢。朱晶景笑笑,全當是客人不想再來卻還要恭維的話語。
在北京的前一個月裏想家時,就抬起手來看一看來自西安朱晶景創造的咖啡玫瑰花。當花一點點消失後,我還去街道到處看看,想來一支半朵北京的景色映在指尖上,可惜無緣成功。想想朱晶景的手藝,一年後他在那間“玉指蘭花屋”的小店裏堅持著嗎?悵然就像無漿的小舟蕩散在心湖中。
2003年春節,我回到西安獨自去西北影城看電影《周漁火車》,看完又去了“玉指蘭花小屋”。朱晶景見我很熟似的點頭,叫我大姐。說,來了?然後就洗手幹活,不卑不亢,很投入很細心地幹活兒。黑葉白花交織著,極雅致,極高貴。我說,真好!便包了月。
朱晶景他說,大姐這次你不走北京去了?我點頭說你還記得?他說你是師姐吧?內行人,眼力勁,特挑剔,當然記得很牢。
日子一多,相處久了,我們也什麼都聊。他的生意,他的夢想,他的新店。朱晶景說時我就聽著。朱晶景隻喜歡幹活,幹技術,不會做生意,所以沒走也堅持幹了七年。我也說說說在單位不便講給人聽的事。開心的,不開心的,就是很痛快很放鬆地聊一聊,兩周一回。有一次,朱晶景給我講他曾經迷戀的紋身,講熱鬧了,還撩起衣服給我看他背上舉幡踱步的唐朝仕女,一個很肥嘟嘟的唐朝宮女。朱晶景說,這是他的最愛。過去這個唐女也沒有這麼肥,隻是他一發胖,這個貼身的唐女愛人也就跟著長胖肉多還鬆弛起來,雍懶的很。我笑笑,看著朱晶景剛畫的一雙新手說,多去參加些體育項目鍛煉鍛煉吧,你精壯了,你的紋身唐女也就會精神煥發,皮滋肉勁,消瘦減肥,像個運動員。
200343
巴西
一閉上眼睛,2000年11月我看見的巴西又出現了。準確講,那時應該是西安的秋天,巴西的春天。我們腳下的南美洲,不僅與我們日夜顛倒,也與我們季節相反。
夕陽中,波音767大飛機開始向巴西的第一大城市聖保羅俯衝。我伏在玄窗孔看見一大片摩天樓群比肩聳立,如雨後春筍,高低錯落,如人造的水泥森林。那些形狀各異的樓頂上也很有意思:有蔚藍色的遊泳池,有五顏六色的花草植物,有畫著十字標記的直升機降落坪,還有紅紅綠綠的網球場,微型人工休閑樂園……我眯起眼睛,想看看這座城市奪目的東西是些什麼?哈哈,教堂!足球場!公路!大海!密密麻麻風格炯異的教堂,最多。一片一片翠綠翠綠的足球場,最醒目。還有麻繩麻花羊腸子黃河似的公路,粗粗細細,蜘蛛網般亂七八糟的。最美還是已經被夕陽餘輝浸染成淡藍,墨色,風卷浪起紅黃紫白,層層疊疊環繞沙灘,如豔麗飄帶似的迷人大海……
飛機滑落在機場上。巴西,到了!哎呀,這就是那片被葡萄牙語稱為“紅木之國”(Brasil炭火紅色Brasa直譯)的土地。這就是那個傳說中上帝居住的地方。國際足聯經紀人李譽鴻先生介紹說,巴西這地方的確無任何自然災害。它與地震,海嘯,台風,沙塵暴等等天災無關。但上帝是公平的,它卻將原始愚昧的印第安部族土著人群撒在了這片肥沃美麗的國度。
踏上這紅色粘土鋪就的大地,呼吸著溫暖而濕重的空氣,看見幾個把頭發染成翠綠、紫紅、枯黃的青年和一輛輛雙開門短粗甲殼蟲似的古老轎車,我感到他鄉異景的陌生,也感到很新奇。一眼逮住遠處一幅畫著上海大眾汽車標誌的巨大廣告牌,路上閃過各色奔跑的桑塔那轎車。中國碎片似乎就在身邊流動,也有了分外親切的氣息。李先生繼續介紹,他說巴西是個汽車大國。石油吃緊時,政府曾用酒精代作燃料,車速僅80公裏/小時,但無汙染。這真是很奇怪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