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問題,在閱讀小說之前,我們當然可以想象一些答案,通過我們的經驗。既然是社會題材,它的答案應該是社會的。就好像杜拉斯在做記者的時候,對社會邊緣人物的描寫與同情:他們因為邊緣殺人,因為被棄,因為受到侮辱,因為種族衝突,因為性別歧視,甚或因為階級衝突。總之,因為各種各樣的絕望。再不,就像在作者第一部小說《食人魔花園》中的主人公那樣,因為某種隱秘的、無法描述的、沒有合理出口的欲望——尤其事關女人。隻是較之上一部小說,《溫柔之歌》顯然更加平庸和日常。保羅夫婦固然不是路易絲這樣的社會底層,卻連中產都算不上,雖然住在還算體麵的街區裏,其實隻是大樓裏“最小的一個戶型”。米莉亞姆的工資也和需要付給保姆的工資相差不了多少。而且,和世界每一個進入現代社會的角落裏的平常人一樣,“如果她(米莉亞姆)重新開始工作,他們的收入將是最為不利的那個層次:在緊急情況下不能求助於政府救濟,因為收入超過了規定;而請個保姆又似乎捉襟見肘,這就讓她在家庭上做出的犧牲變得不值”。也就是說,雇主和雇工之間沒有明顯的主流與邊緣、第一性與第二性、主觀上的侮辱與被侮辱的關係。甚或這裏麵連個愛情故事都沒有,保姆和雇主之間也沒有發生任何衝突,或者感情糾紛。

那麼路易絲為什麼要殺人呢?因為內心的邪惡嗎?隨著情節的推進,似乎有一些表征。看顧孩子的時候,路易絲喜歡講的故事很特別,有些殘忍,因為在她的故事裏,主人公從來都是可憐人,也從來沒有獲得過我們習慣的童話故事裏所期許的幸福結局。作者不知道,敘事者不知道,我們也不知道,這些殘忍的故事都從哪裏來的,唯一的解釋是路易絲的心底有一片“黑暗的湖”抑或一片“茫茫的森林”。

不僅年幼的米拉為這片“黑暗的湖”所吸引,我們又如何能夠否認,我們心底裏都有這麼一片“黑暗的湖”呢?幾乎是與生俱來。況且在路易絲的身上,她表現出來的人性黑暗不過是一閃而過。路易絲加入到保羅和米莉亞姆夫妻的生活中,至少在開始時,為他們的生活帶來了令人欣喜的改變,他們對她也充滿感激。他們用自己認為妥當的方式表達對她的感激之情:給她買小東西,設家庭晚宴的時候邀她入座,向朋友們介紹她,就像介紹自己一個熟悉的朋友,他們甚至帶她去希臘度假,去看平生從未見過的美景。

事情或許就是從去希臘度假開始的?她隱約發現了生活還可能是別的樣子,而不是她逆來順受的唯一道路。一旦墜入蘭波所謂的“生活在別處”的陷阱是多麼危險啊,必然和包法利夫人一樣幻滅,知道自己的生活永遠沒有轉向另一種可能的機會。路易絲之所以能夠平安地度過大半生的時間,隻是因為她不像愛瑪·包法利夫人那樣,讀過夏多布裏昂的《基督教真諦》,或者去過昂代維利埃侯爵的府上——可她如今去過希臘了——培育過不屬於自己的欲望。於是,保姆路易絲自己都不知道,從希臘度假回來,回到自己狹窄的單間公寓裏,暗暗期待著保羅夫婦求助於她時,她已經將附著於這個家庭當成自己實現價值、改變境遇的救命稻草了。

對於這個問題,在閱讀小說之前,我們當然可以想象一些答案,通過我們的經驗。既然是社會題材,它的答案應該是社會的。就好像杜拉斯在做記者的時候,對社會邊緣人物的描寫與同情:他們因為邊緣殺人,因為被棄,因為受到侮辱,因為種族衝突,因為性別歧視,甚或因為階級衝突。總之,因為各種各樣的絕望。再不,就像在作者第一部小說《食人魔花園》中的主人公那樣,因為某種隱秘的、無法描述的、沒有合理出口的欲望——尤其事關女人。隻是較之上一部小說,《溫柔之歌》顯然更加平庸和日常。保羅夫婦固然不是路易絲這樣的社會底層,卻連中產都算不上,雖然住在還算體麵的街區裏,其實隻是大樓裏“最小的一個戶型”。米莉亞姆的工資也和需要付給保姆的工資相差不了多少。而且,和世界每一個進入現代社會的角落裏的平常人一樣,“如果她(米莉亞姆)重新開始工作,他們的收入將是最為不利的那個層次:在緊急情況下不能求助於政府救濟,因為收入超過了規定;而請個保姆又似乎捉襟見肘,這就讓她在家庭上做出的犧牲變得不值”。也就是說,雇主和雇工之間沒有明顯的主流與邊緣、第一性與第二性、主觀上的侮辱與被侮辱的關係。甚或這裏麵連個愛情故事都沒有,保姆和雇主之間也沒有發生任何衝突,或者感情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