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是北方人,他能來南方混完全是一次意外的打賭。
跟他打賭的人叫叮叮。當時叮叮正在跟蹤一個“大客戶”,後來跟到另一個城市,他開小差把那人跟丟了,於是隻好爬上一輛火車往回趕。
叮叮能夠和老田相遇一次純屬意外,就像人生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意外一樣,這都是很正常的事。不過這些意外因素的出現,又往往要注定一個人或幾個人命運的轉折。如果幾年前叮叮沒有被我拉進這個圈子,如果他那次沒有把人跟丟,或許就不會遇到老田了。而如果不遇到老田,也許就沒有後來那個遊戲的發生。
而此時,老田就坐在叮叮的對麵。
叮叮是那種見誰就能跟他聊得起來的人,走南闖北慣了,嘴巴絕對閑不住。他與老田聊了一會兒,覺得與此人氣味相投,於是便摸出一副撲克牌約老田玩起了賭錢。
火車在鐵路線上從北往南開,一路上掠過高山平原,河川隧道,車輪滑過鐵軌發出均勻的轟轟聲,滿車廂的人都昏昏欲睡。外麵的風景紛紛揚揚地變幻,幾個活躍的小孩子不斷把頭伸到窗外,看那些靈山秀水,白雲朵朵,以及極速飛過的小鳥。
但所有這些,卻並不吸引叮叮與老田。他們隻盯著手裏的牌,沒有絲毫睡意,互相侃起了各自的江湖史,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叮叮問老田:“以前到過南方嗎?”
老田說:“當然到過。”
叮叮說:“那知不知道益州,一個小而精致的城市。”
老田搖搖頭,說:“沒聽說過,是哪個地圖裏的?”
叮叮說:“就我家鄉那片旮旯裏的,南方的一座小城。”
接著叮叮便盛情地邀請老田到益州來玩,大誇了一番益州的好處,說那裏既有江南城市的絕佳風貌,又有很多漂亮可愛的女孩子,純樸溫柔,不去真是虧了。
老田不屑地說:“天下美女哪裏不多,隻要你兜裏有錢,要多少有多少。”
叮叮點了一下頭,承認老田說的有理,他問老田:“泡妞水平怎樣?”
老田想了想,說:“開車在街上逛一圈,能裝半車回去。”
叮叮默默一笑,說:“這可不算真本事,愛錢愛車的女人,那是太容易對付了,你要裝成一窮光蛋,再泡上一個大美女,這才算功夫。”
老田眼睛眨巴兩下,盯著叮叮,說:“你能行?”
叮叮哈哈大笑,說:“我當然行,咱倆打個賭,你隨便指個漂亮女孩,檔次別太高就行,我搞定給你看。”
老田不解,問:“太高檔次是什麼意思,你不會讓我挑個掃大街的吧。”
叮叮說:“有掃大街的漂亮女孩嗎?”
老田說:“好像沒有。”
叮叮說:“太高檔次的意思,就是指那些大腕影星、大牌歌星,除了那些,其他的我都能泡。”
老田露出疑惑的表情,突然伸手一指從過道上走過去的一個女乘務員,說:“就那女孩子怎麼樣,你泡給我瞧瞧。”
叮叮側頭瞅了一眼,那個女乘務員頂多二十出頭,雖穿了一身深色製服,但那腰身細細的,樣子純純的,讓人生出幾分疼愛。尤其那一束左甩右甩的馬尾辮子,染了醬紫顏色,更襯托她的皮膚白嫩如玉。叮叮回過頭,說:“就那女的嗎,這可是你挑得,我要是泡上了,你輸多少給我?”
“還真玩錢哪?”老田說。
“不玩錢哪有勁啊。”
老田有點猶豫,半天才從腰間拽過一隻大包,拉開拉鏈,露出一疊綠綠的鈔票。
看到那些錢,叮叮的眼睛開始睜大。
老田歪著腦袋,說:“這裏有八萬塊,你要是泡上了,全都給你。可你要是整不來的話,可要輸給我八萬。”
盯著那疊錢,叮叮眼睛也發綠了,他沒去注意老田揶揄的表情,使勁咽了一口唾沫,打了個響指說:“你可要說話算數。”
叮叮起身去了一趟廁所,回來時,變成了一副工人的模樣。
老田不由樂了,說:“不賴嘛,我差點沒認出來。”
叮叮坐回到座位上慢慢喝茶,等那女乘務員過來時,他把手裏的煙往窗子外一扔,突然身子一斜往椅外倒下,並捂著肚子大聲喊痛。
女乘務員急忙扶住他,問:“師傅,你怎麼了。”
叮叮閉著眼裝腔作勢哼哼了幾聲,趁勢靠在女乘務員手臂上,顫抖著嘴唇喃喃地說:“不行了,我快不行了,我就要死了……”
女乘務員好像嚇慌了,向老田望去,說:“這人到底怎麼了?”
老田直撥弄腦袋,說:“我不認識他。”
女乘務員拍拍叮叮的腦門,又用耳朵去聽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