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貞觀幽明潭 (48)(1 / 2)

黑暗中裴行儉隻覺有個人一把攬住自己,身體已如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七截槍當即脫手。“咣”的一聲,大門被他一下頂開,人也直飛出去,直飛出三四丈遠,這才重重摔倒在地。他摔了個七葷八素,但七截槍是他愛逾性命的隨身兵器,哪忍失落,爬起來還要向大殿衝去,身邊忽覺微風倏然,有個人搶過他的身邊,卻正是李淳風。

李淳風見變起突然,大門洞開,這大殿原本固若金湯的封禁之術在這一瞬間盡已消失,心知這是絕好的進攻良機。他與另一邊的袁天罡二人施行六道圓輪大法時心神合一,六道圓輪大法一經施展,連當初王世充手下的妖僧伽羅婆帝、虯髯客張三郎也一樣要受困。他腳下步罡踏鬥,手中符紙連連飛出,眨眼間大興寺外已將這六道圓輪大法發動。

另一邊的李靖夫婦也已發覺六道圓輪大法發動,瞬時也已上前。六道圓輪大法可以困住殿中妖人,真正的攻勢卻是李靖夫婦發動。李靖身為名將,舉手投足間隱隱有凜然之威。張出塵當初在楊素府中化名“紅拂”,此時已身受誥命,但秘術卻更為精深。李靖所修乃是水府神咒,張出塵所修卻是火府術,兩人水火既濟,瞬間便已將大門封住。

蕭流香身中一槍,左手五指在肩頭疾點,立時封住了傷口。方才那人突如其來,槍法雖高,其實也傷不得她。但陰差陽錯之下,自己全然不備,居然受傷,更是怒不可遏。而那人來得既快,退出去更快,便是想要追擊都來不及。她知道定是明崇儼搞的鬼,可是明崇儼來去如鬼魅,已不知到了哪裏。一瞬間,外麵的攻擊也已來了。

李靖如今身為高官名將,少年時卻是個行走天下的遊俠兒。某次遊曆,在深山中借宿於山家,這家中唯有一老婦幼女。李靖憐憫這家人羸弱,便為她們推了一夜的磨,卻不知這兩人是當初有名的術士龍氏一族後裔。龍氏自稱為天龍之裔,精擅水府神咒,見李靖忠厚,根骨清奇,便將水府神咒傳了給他。他少年時以此行俠仗義,後來領兵為將,便不常使出這等秘術了。此時重為馮婦,威力卻是絲毫未減。張出塵的火府術與他的水府神咒恰是相輔相成,二人又是多年夫妻,心念合一,威力更是平增一倍有餘。蕭流香縱然有宮天丹,仍不敵他二人聯手之力,八生八死魘魔法被一重重攻破,光亮從大殿門口處一點點攻入。

蕭流香自覺這事極為隱秘,到了這時才知道原來早就落入了李世民的圈套。肩頭之傷雖輕,終究讓她打了個折扣。見水火之勢一點點侵入,自己的魘魔法便如烈日下的冰雪般急速融化,登時心如亂麻。為了喚醒天魔,她付出了一生一世,眼見在這最後時刻卻生了這等變故,一時間也不由恍惚。

也許,大哥說的是對的吧。她想著。可是這個小時候對自己極為親切的堂兄已死在了自己手下,相依為命的哥哥也終於沒能趕到,她已心若死灰,隻覺一生謀劃,至此翻為畫餅。

不,還沒有結束。

她看著大殿正中。在水火侵蝕下,大殿裏的方磚一塊塊都已變色,唯有正中一片地方仍是一片漆黑。蕭流香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伸手探到胸前。

天魔。以命換命,醒來吧。

她五指纖纖,潔白如玉,指甲也留得甚長。她伸手在前胸豎著一劃,指甲便如小小利刀,將皮膚割開,鮮血立時湧出。隻是這鮮血像是活的一般,竟有向上流動的。隻一瞬間,她的周身都已沾滿了鮮血,但血跡卻似鳥篆蟲書,並不凝結成一片。

這是以身為器,幻化的血咒。血咒原本就要傷身,像她那樣以身為器,威力固然極大,卻已必死無疑了。

醒來吧。她在心底喃喃地說著。胸前的傷口直裂到心肺間,看得到她正在跳動著的心髒。隻是蕭流香似乎全然不覺痛苦,笑意更加酣暢。

她一將血咒使出,門外的李淳風、袁天罡和李靖夫婦同時感到壓力劇增,竟然同時被逼得倒退一步。

大興寺不是什麼香火旺盛的所在。此時天已即將放亮,早起的人都要出門。一開窗,卻見大興寺裏烈焰熊熊,想要來救火,卻不知何時坊巷裏都駐滿了士兵。膽小的關上門裝不知道,再去睡個回籠覺,膽大的卻從窗縫裏往外看。

裴行儉失了七截槍,心痛之極,而明崇儼也驚鴻一瞥,不知是不是仍在大殿裏。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見李淳風倒退了一步,更是吃驚,小聲向李君羨道:“李將軍,這是怎麼了?”

李君羨雖非術士,但見李淳風縱然倒退,臉上卻有欣慰之意,也便釋然,小聲道:“驟雨不竟日,妖人已至末路了。”

他話音剛落,卻聽一聲巨響,大興寺的大殿屋頂一下崩塌下來,一道黑氣衝天直上。此時曙色已至,東邊的天際已然泛白,但這道黑氣卻如暗夜中衝出的妖魔,直入雲霄。在黑氣中,隱隱似有一張詭異的巨大人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