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周是還要拉著李明成去逛街。李明成笑說“舍命陪周是”,話還未完,就接到張冉瑜打來的電話。張冉瑜說物理實驗室有台儀器用不了,請他過來看看,口氣有點急。李明成一聽,便說:“詩詩,我得回去了。先送你回學校。”
周是的心情頓時跌到穀底,沉下臉,一路上不言不語。眼看快到校門口了,他就要回去了!周是強作鎮定地問:“李明成,我問你,你是不是和那個張冉瑜在交往?”她也不叫張冉瑜學姐了。
李明成很幹脆地承認:“嗯,我追她追了很久,她前不久才答應跟我交往,我覺得從未這樣高興過。”他並不忌諱在周是麵前談這些,他甚至願意聽聽周是的看法。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是他從未想過,周是也身在局中。
周是隻覺得心口被人重重擊了一下,喘不過氣來,良久,低聲問:“你真那麼喜歡她?”黑暗中,連聲音都在顫抖。
可是李明成絲毫未覺,還點著頭:“嗯,我從未見過像她那樣聰明努力、專心致誌的女孩子,做起事情來一絲不苟。嗯——其實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喜歡她,可是就是覺得她有魅力。”也許他覺得自己說得有點肉麻了,笑了笑,“大概是我們倆的磁場比較相近,所以我才會受她吸引。”
周是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滑下眼淚,又怕他看見,故意撩了一下頭發,抬手拭去了。雖然心中早已知道是那麼一回事,但是親耳聽李明成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周是覺得自己從未這樣傷心甚至絕望過,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破碎成一片,再也無法愈合了。她再也忍不住了,終於哽咽地說:“李明成……可是我,我……”她明知無望,卻仍然想說出自己的心思,做最後的掙紮。
就在這時,李明成的手機短信響了,似乎不給周是這樣的機會。李明成一心記掛著張冉瑜,夜色遮掩下,他根本沒發現周是的異樣,還匆匆說:“詩詩,到了,你進去吧。我走了。”看得出他很焦急。接著,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路的盡頭。周是滿臉淚痕地立在蕭瑟的風雪中,泣不成聲。
最可悲的事情莫過於此,當你的感情已經變質成朦朧的愛情,而他的卻還停留在原地。不但停留在原地,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愛情。情何以堪!
周是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沒有辦法回校,隻好沿著來時的路在街上溜達。路上行人匆匆,沒有人發覺她在無聲地哭泣。
一輛車子迎麵開來,滑過十來米又停下。衛卿打開車門,喊了一聲:“周是!”黑暗中,他並沒有看清,可是直覺告訴他,自己沒有認錯人。
衛卿說了晚上要給她電話,周是不想理他,早已關了機。他沒辦法,隻好打到她宿舍,還是劉諾接的,告訴她周是不在,出去了。他問周是是不是和同學出去玩了,劉諾說不是,說她上自習去了。一般有人打電話來宿舍,問某某某上哪兒去了,是不是出去玩了,大家都會異口同聲說上自習去了。
衛卿相信了,於是驅車來到周是的學校,他自然有辦法讓周是來見他。剛開過路口,衛卿放緩車速,就在不經意抬頭的瞬間,周是的身影一閃而過。寧可認錯也不可錯過,於是停車。
周是聽見有人叫她,停步四處張望。衛卿跑上去,見她拚命擦眼睛,忙問:“怎麼了?”仔細一看,才發覺她臉上滿是淚漬,因為化了妝,哭得臉上五花六道,慘不忍睹。他忙說:“別亂擦了,越擦越難看。”
周是被他拉著上車,竟然沒反抗。這種時候,她一個人真的撐不住了,就算是衛卿,她也願意和他說說話。
衛卿掏出一包濕巾,說:“喏,用這個擦吧。”她接在手裏,對著後車鏡,將臉上的殘妝擦幹淨,終於露出一張白皙素淨的小臉。
衛卿問:“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周是不答,半天才說:“今天是我生日……”頓了頓,“十九歲生日。”
衛卿不再追問她為什麼哭,說:“哦?是嗎?那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或是想去哪裏玩?我請你。”
周是居然點頭:“好啊,我們去酒吧玩吧。”她想喝酒。
衛卿知道她心情不好,於是帶她來到城裏最熱鬧的一家酒吧。進了酒吧,舞池裏已人滿為患,摩肩接踵。周是傷心失意之下,三杯酒下肚,已經有醉意了。她紅著眼睛說:“我不知道原來心真的會痛。”
衛卿問:“那心為什麼痛?”周是不說。他猜到一點,問:“因為李明成?”周是緩緩點頭,啜泣道:“他為什麼不喜歡我?我不漂亮嗎?張冉瑜有什麼好?”想起就傷心。
衛卿心裏也在比較:那你為什麼喜歡他,他有什麼好?但是他現在最要緊的是哄她。
“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好。”
周是歪著頭看他,說:“是嗎?那你說我哪裏好?”她被李明成弄得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衛卿想了想說:“你聰明漂亮,自尊自強,還有……年輕。”他說的是真心話,她是這樣的年輕,才十九歲,多麼令人羨慕。他一向認為自己風華正茂,人人也都稱讚他年輕有為。可是直至今天,見到十九歲生日的周是,才發覺原來自己年紀也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