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來倒去生怕看錯的謝文褚緊緊攥著,眼前一陣陣暈眩,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是謝蓁呢!明明是親口所言,疼惜入骨,自己是他一眼認定的命定,若此舉得勝,風光與共。
風光與共,卻是與謝蓁?謝文褚嘴角抽搐不止,像是想笑,卻撲簌落淚。多大的笑話啊,她又不是真蠢,不至於連名字也弄錯了,那麼……自己一開始就是被利用那個!那謝蓁呢,不,他們也沒有感情,那人這麼做也隻是為了牽製父親,定然是這樣沒錯!
謝文褚想到謝蓁與昭王那一出,臉上不由露出怨毒之色,嗬嗬嗬地惡笑了起來,“謝蓁入了宮那才是生不如死哈哈哈!”後宮是吃人的地方,而謝蓁心係昭王,一日兩日,她就不信那人能容忍得了!
話落倏然對上謝元幽沉憤怒的目光,若是平常定然是怕了的,可到了今時倒像是發泄似的,並不畏懼地迎視,“父親難道攔得下聖旨?嗬,父親在一日則一日許還能為謝蓁想法子,可若父親有朝一日……估摸要眼睜睜在底下看謝蓁落得何等下場!”謝文褚說話愈發攜了針刺,恨不得所有人都如她一般痛苦!
啪——清脆耳光聲在書房回蕩,謝元滿麵怒容,幾乎噴火地注視著謝文褚,後者捂著臉頰堪堪抵住回視,似乎很樂意見父親惱羞成怒,如同自我折磨般,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
謝元額角青筋暴突,手掌底下摩挲,心頭一陣疲累,招了管家上前,“管家,將人關回去,若再教她跑出來……”
“小人知道了!”管家匆匆接了話,抹著虛汗領命,跟著扭送謝文褚的暗衛匆匆走了,府裏事多人心散亂,那些個婆子也不知怎麼看人的,回去都得好好敲打敲打。
謝元重新坐回了木椅,臉上那抹疲累之色再沒褪去,帖子還提及登基之事……宣王生了個擅隱忍布局的兒子,比他老子更難對付。
二月二,龍抬頭,眨眼已經到了春耕的日子,萬物複蘇。京城上頭的風雲莫測對老百姓卻沒甚的影響。隻消不是打仗禍亂,他們飯照吃,日子照過,不管是哪個當皇帝,難道還是他們平頭百姓能左右得不成。
不過看著街上突然多起來禁軍打扮的兵士,讓原本繁華的街道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這些日子菜市口那天天有人問斬,有時候是一品大員,也有皇親國戚,弄得人心惶惶。
原先有不長眼的瞎議論宣王當年反叛那事,恰好叫巡城的禁軍聽了當場人頭落地,到那之後再沒人敢明目張膽地說這事兒。
這未來新皇是個心狠手狠的,短短數日,朝野上下都有體會,那就是一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梁元帝忽然駕崩,屍體在還停棺天和殿,不得入皇陵為安,先前那個被打入冷宮的萬貴妃又被提留出來一塊陪著殉葬了,叫人鬧不明白。
至於東宮的病太子應該也經不起幾回折騰,聽說已經纏綿病榻一副隨時要隨著梁元帝去了的樣子。最可憐的莫過於有點野心的皇子還來不及做點什麼,都叫那位給製著,一眨眼功夫就滅去了三四個,連最小的皇子宋瑞都沒放過。
相較於那些皇子無辜受牽連而喪命,還不如太子當政,興許還能留條命封個地日後再殺回來好。當然這些話也就是那些個閑得無事的大老爺們喝點小酒私底下嘮嗑說說,還得避著禁軍耳目,可人就是這樣,越是不讓議論的,越是覺得探得隱秘總要拉些個旁人發表高見一番。
小小茶攤子前幾個酸腐文人坐在一塊喝著粗茶,談得恰是這樁,文人同百姓不同,自以為一腔抱負,被時局辜負,又不願隨波逐流,最是看不慣這等奸臣賊子,奈何鎮壓得很了,隻敢趁著機會尋上誌同道合之友抒發下鬱氣。
“今年的科舉考試王兄可還要去?”
“去給那什麼世子當走狗,我才不去。”被喚作王兄的青年秀才壓著低聲嗤然,抿了口茶,一副為社稷堪憂的模樣。
“王兄那可不是去不去得問題了,這都已經是第幾回了,恐怕是能不能考上的問題。”有人苦中作樂取笑於他。
王秀才猛地拍下了茶杯,臉麵漲紅,頗是惱羞成怒,“李老二你說什麼!”
就在那李老二苦笑討饒之際,王秀才忽然看向一處,驚訝指著,“那……那冒煙的,是不是大理寺?”
方是入夜,最後一抹霞光掩去,離茶攤子不足百米的大理寺忽然冒出竄天火光,巡城禁軍四麵八方湧了過去,兵甲撞擊的鏗鏘聲響徹寂靜街道,從茶攤前越過,直奔大理寺去。
一陣騷動過後,有人從禁軍消失的地方遠遠奔來,竟是喊著,“不好了,有人——有人劫天牢了!”